第八章
她不想跟對方有過多的交談,甚至也不想搭腔這番話,轉身想要離開,但手剛觸碰到廂房的門,還未來得及,對方卻反而得寸進尺般又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壓身而去。 洛亦水白色的細眉微皺,林聽晚的表情從最開始的平靜漸漸的化為不耐煩,就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般毫不猶豫的全部托盤而出:“洛亦水,你為何還不明白?” “我對你沒有任何想法,在未得知這層關系之前,只是出于友人之手而助你?!?/br> “如今這層關系,我們自是更不可能,且如今你已是洛氏的家主,沒有任何人束縛你,你應當向前看?!?/br> 她說話果斷明了,沒有任何含蓄,但卻也足以刺痛洛亦水的心,握住手腕的手都不自覺加緊了幾分:“林聽晚,這么久了你說話還是如此直白嗎?” “若你不想讓這段感情公布于眾,也無事,哪怕是私下情意也好?!?/br> “我都愿意,只要你愿意給我一次機會,你明知道的,若是能舍棄,在你一聲不吭消失的那三年我早便舍棄了,可我無法舍棄?!?/br> 他一邊說著就連眼眸都漸漸的泛起猩紅,嗓音有些沉悶又顫抖不已,將卑微展現到了極致,又像是在索求渴求對方施舍般將頭深深的埋沒于那側頸處。 但林聽晚早已經狠下心,即使對方有多么的卑微與楚楚可憐都無用,閉緊眼眸深吸了一口氣異樣的情緒褪下后只是冷冷的吐出幾個字眼:“舅父,請你自重?!?/br> 這句話落下后,洛亦水就如同風干了般佇立在原地,她借機快步離開廂房,甚至是頭也不回的,不想去看洛亦水那張受傷的表情,只怕看了會心軟,同時又慶幸逃離了那個地方,擺脫那種氛圍。 夜宴洛亦水便以身體不適為由不在出面,林聽晚就坐在落老太太的身邊,卻感覺很好,否則又會不自覺回想起白日在廂房所發生的一切。 戲子在隔岸的臺上賣力的表演著,耳邊充斥著戲曲的聲音,即使他未出現,洛府上下依舊那般熱鬧非凡。 直到侍女此時將藥過來便小聲提醒起來:“姑娘該吃藥了?!?/br> 這一聲提醒也將她的注意力從戲臺收回轉頭又看著她遞過來的藥,奇怪的是今日不是鹿聆端了過來而是老太太身邊的侍女。 看著她疑惑之色,侍女就像是知道她在疑惑什么一般先聲開口笑答起來:“是鹿聆姑娘托我端來的,她還在煎第二味藥,怕涼了我便幫忙端了過來?!?/br> 侍女的解釋也確實如此,平日林聽晚本就是要喝兩碗藥的人,更何況此人又是洛老太太的貼身侍女,便也未多想而是直接拿過那碗藥,剛準備低頭要喝,藥碗卻先一步被一手奪了去。 這一系列動作都發生的太快,快到讓在場的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順著藥碗被奪走的方向望去便是洛亦水。 他的神色依然帶著柔和的笑意,身姿引人,明黃的火光打在身上顯得那抹笑更添幾分暖洋洋,如同融化的冰霜。 “阿晚,要養成好習慣,無論什么人在什么地方都是?!?/br> 那纖長的指穩穩的拿住了藥碗后,便又拿起放在托盤上面的銀針放進藥碗里面開始測試起來,原本的銀針在放入藥碗后頓時發黑。 洛亦水看著發黑的銀針臉上的笑頓時消失,只是冷冰冰的看著端藥的侍女,侍女見狀嚇的臉色頓時蒼白,連連跪在地上解釋起來:“大……大人……我只是替鹿聆送藥的,我也不知為何里面有毒啊?!?/br> “還求大人饒命……!” 洛氏雖惱怒但還算冷靜,更何況又還是壽宴之上,如此多人的面只是小聲命令起來:“青荷,現在就去查鹿聆那邊?!?/br> “把阿秋先關起來?!?/br> “鹿聆畢竟是我身邊的人,如若真的做出這種事,我自然不會手下留情,我會一同去查的?!?/br> 洛亦水淡漠開口回答道的同時便隨青荷一同去了鹿聆那邊,林聽晚有些凌亂,想要跟著去看是怎么回事,但卻被洛老太太搖頭制止起來:“這本就夠亂了,你便待在這里吧?!?/br> 隨著兩人的離開,林聽晚整場戲下來都是心不在焉的狀態,但青荷那邊回來的很快,不一會兒就將結果帶了回來:“老太太……” “已經查過煎熬的湯藥和藥罐了,確實是無毒的,唯獨只有這碗藥測出是黑色?!?/br> 洛氏怒到眉毛都皺了起來,以往那慈祥的面容消失不見,又氣憤的杵了杵拐杖:“真的是反了……真的是反了……” “現在連下人都敢謀害主子的命了,這種人還留著做什么?!” “趕緊早早地給我送去官府?!?/br> 林聽晚見狀連忙輕拍她的背安撫起來,卻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那侍女為何要毒害自己:“外祖母,注意身體?!?/br> “如今已經查清了,這事就算了吧?!?/br> 洛氏從未想過即使遭遇如此事情林聽晚還能表現的如此平靜,那心酸更濃了幾分只是不斷的絮絮叨叨起來:“我的姑娘受苦了……” “不用這么懂事也無事的,只會讓我這個老人家更加心疼?!?/br> 林聽晚聽到這里不自覺的拿起手絹捂嘴笑了起來,相比于以往的廝殺血場這的確也不算什么:“好了好了,外祖母,今天可是你的生辰不要為這些小事生氣?!?/br> 這戲很明顯是要唱個通宵的意思,但到了后半夜洛老太太明顯就有些坐不住感到乏困了,林聽晚便陪著她起身往后院去,送她回去歇下。 許是侍女大部分都被安排到了前院干活,后院此時便顯得有些安靜了許多,青荷提著那盞琉璃燈走在前面,林聽晚與洛氏便走在后面,兩人一路上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 路過了靜謐的荷塘與假山園,在過了芭蕉樹的小徑,很快便到了洛氏所歇的庭院,洛氏回去便歇下了,而鹿聆剛好也在此處,還拿著煎好的藥滿是不放心的關心起來:“姑娘,您沒喝那碗藥吧?” 林聽晚接過鹿聆遞過來的藥喝完后便搖頭作答起來:“未喝,只是感到有些意外?!?/br> 鹿聆聽到這里松了口氣:“那便好,我也未想到只是這么一會而已?!?/br> “看樣子藥我果然還是要親手拿給您放心些?!?/br> 她聽到這里卻有些好笑起來,明明是如此危險之事:“鹿聆你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鹿聆看她這幅不知輕重的模樣就忍不住掛心又有些著急起來:“姑娘,什么小題大做,是你太不讓人省心了?!?/br> “雖然姑娘的身手確實很好,但卻有些過于天真了,總之凡事都要小心謹慎在謹慎明白了嗎?” 鹿聆明明年紀不大卻跟個老母親一樣關心人,林聽晚便也只能點頭笑吟吟的答應起來:“好好好,你說的這些話我都會記住?!?/br> 伺候好洛氏睡下后,青荷此時剛好也走了出來:“姑娘,現在夜深了,也歇在這里吧?!?/br> “洛老太太還盼望著一起來便能見到您呢?!?/br> “經歷剛剛一事,一直擔心您?!?/br> 為了讓洛氏安心,林聽晚點了點頭,鹿聆跟青荷兩人便去側院的廂房收拾起房間來,她喝了藥坐在廊內的椅子上顯得有些百般聊賴起來。 而對面的廂房門緊閉正好便是洛氏歇下的地方,室內原本還亮著的燭火突然暗了下來,隨著燭火的暗下,林聽晚的警惕也跟著上來。 她放輕了腳步,精神狀態再次回到了緊繃之色,就連眼神都變得犀利快速往廂房而去,剛打開門進來便看到身穿著緊身夜行衣的男人此刻正高舉起手中的長劍挑開床簾,那把鋒利的劍被月光照射散發著極冷的寒光。 男人停了手中的動作注意到已經快步沖過來的林聽晚連連側身閃躲開揮來的拳頭。 他躲開同時又從衣領處拿了包什么東西直朝她的面前揮了過去,白色的粉末呈煙霧掩蓋視線的同時也直嗆林聽晚的鼻喉。 很明顯,這個男人便是上次闖入自己廂房的男人,這次又來要洛老太太的命,踩窗戶的聲音響起時,她便知道這個男人又開始用上次的把戲跳窗逃跑。 但洛氏臥房的窗戶不是池塘,而是一片密密的竹林和假山,等白色的煙霧消散的差不多后,那抹身影也已經跳出了窗戶越來越遠,而洛氏就好像被下了藥般,居然這么大的動靜都沒有醒。 秉承著這已經是第二次被發現了,那個男人恐怕不會在如此的大意了,或許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出現,林聽晚斟酌一番過后還是跟著跳窗追了去。 那抹身影穿梭踩踏在竹枝而上,林聽晚緊隨其后,想要像往常一樣一躍而起追上去卻只感覺身體明顯有些力不從心。 但慶幸的是那人很快平穩落地而后往假山園而去,許是壽宴緣故,此時洛府的下人守衛大部分聚集在前院,再加上洛府繁大,這片區域反而少有人。 她的呼吸隨著追趕不斷的加重,又感覺腦子昏的厲害,等反應過來之際便已經追到了前院隔岸的禁書閣樓。 禁書閣便更加冷清了幾分,就連戲曲的聲音還能隱隱約約的聽到一點,男人快步踩著排序好的船直沖禁書閣而上,林聽晚自然知道前方是何地,那里面的藏書基本都是歷史悠久又極其珍貴的古籍,上到稀奇古怪的毒物,下到醫療古書。 而當年?;蕶喽芬粻?,“尸蠱”便是從禁書閣流傳而出,甚至也讓她與?;逝傻热顺员M苦頭,即使事件結束,畢竟是先祖之物,洛亦水還是沒有讓人銷毀,只是加重了看手。 等踩著船只上岸之際,看守的侍衛既然離奇一個都不見人,聽到上方腳步快步踩著木板上發出聲響,她心想著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歹人竊取這些書物,若是流傳出去又將是一個大亂。 當這個想法浮現出來時,林聽晚調整了呼吸進入踩著樓梯追上了三樓,三樓廂房的門緊閉,她單手抽出腰間的匕首借著廊內懸掛的燈火放輕腳步小心翼翼的搜尋起來,每一步都走得極其小心又謹慎。 直到廂房關門的聲音響起時林聽晚還是往聲音的來源沖了過去,四處寂靜無聲,靜到能聽到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平靜的湖面泛起一片漣漪,寒月倒影在湖面之上。 她屏住呼吸,握刀柄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氣,耳邊還能聽到極度緊張而不斷狂跳的心臟聲,直到廂房的門被推開,內設布局簡單,很明顯是間臥房,青紗門簾微微飄動,屋內沒有點燭火。 挑開那青紗門簾,內室被整理的極好,窗戶未打開顯得有些黑,但香爐上面卻焚了香,檀香與寺廟香火的味道融合極好,甚至透著香甜的味道,很明顯這里是有人居住的狀態。 林聽晚細眉緊皺起來,眼神帶著極度的鋒芒,想要推開內室的窗戶,點燃屋內的燭火,但廂房門突然被關上發出聲響。 隨著關門的聲音響起,她也已經先一步感知到身后有人正在快速的靠近,轉身直接揮動手中的短劍,但劍刃還未觸碰到對方,手腕卻先一步被強行抓住,緊接著用力在用力,痛到她眼角泛出淚花,而后再也堅持不住的松了短劍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以為自己今夜恐是死路一條,再加上身體總是有心無力的狀態,在感知到身體被人從背后牢牢抱住后她不禁感到緊張恐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