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石么……？

    誰敢保證那不會是顆光禿禿的硬石頭呢。

    “大、大概是因為他救過我吧……”洛可可試探性的回答。

    “沒有其他的原因？”

    “……你覺得還能有什么？”

    “比如——”帕里斯通微微俯身，金發垂落幾乎快拂到洛可可的額頭，“一見鐘情？”

    “帕里斯通！”

    “呵呵，不是就好?！?/br>
    “本來就不是！”

    “那——洛可可醬相信金桑嗎？”

    洛可可猛地盯回帕里斯通，然后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我信他?！?/br>
    “就算他也可能在騙你？”

    “帕里斯通，你究竟想說什么？在背后就可以沒有證據的隨便詆毀他人嗎？”

    “我只是好心提醒?！?/br>
    “提醒我去懷疑救過自己的人？”洛可可的口氣嚴肅了起來，“我分得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br>
    帕里斯通等的似乎就是她這句話，褐色眼睛里的笑意又濃了幾分。

    “你真分得清么？非黑即白……這個世界哪有那么簡單。在你周圍好人是誰，壞人又是誰呢？舉個最俗套的例子，電視上采訪殺人犯的同事和鄰居，不還常常有人一臉震驚的說，他平時人很好……嗎？”

    “嗯……這個例子太極端了？”帕里斯通沒有錯過洛可可的細微表情，繼續慢悠悠卻不失尖銳地說道，“那就換一個……有個郵局職員看到廢棄的郵票認為是種浪費，于是將原該銷毀的郵票兌換成錢，全部捐給了福祉設施。最后被抓獲的時候，不少輿論支持緩刑和減刑……他算好人亦或者壞人呢？”

    “誰又能真正客觀的評價他人呢。不過是站在各自的立場上，自我、自私、自以為是的選擇對已有利的人，然后裝出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評價說——這是個好人。而那些不討人喜歡，損害了自身利益的人則被判定為壞人。無非是另一種傲慢罷了?！?/br>
    “看起來你仍不服氣？這樣吧……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告訴我，你的真實感覺，”帕里斯通舉起一只手捂住了心臟，“我——帕里斯通·希爾，獵人協會的副會長，在洛可可醬的眼里是好人，還是壞人？”

    洛可可沒有馬上回答。

    她謹慎地觀察著帕里斯通，這個男人是個未知數。

    能力、經歷、背景、目的……故事中對他的描寫才剛展開，但僅窺見到的一角已充分傳達出了異乎尋常的危險信號。

    不能顯得愚蠢，更不能表現得太聰明。

    不能輕易裝傻充愣，也不能故作高深。

    不能示軟，不能慌張，不能游離，不能求饒，不能暴露。

    這些都會讓人覺得她心虛、懦弱、好控制……嗓子里干得要命，洛可可終于費勁擠出了幾個字。

    “帕里斯通，你是瘋子?！?/br>
    ‘啪、啪、啪’

    帕里斯通的掌聲響了起來，就像是一場不專業的獨角戲結束，大方的觀眾施予初登臺的表演者的安可鼓勵。

    他和洛可可仿佛是矗立在人潮中的兩塊孤島，周圍的路人從他們身邊流淌而過，偶爾投來些不解和避諱的目光。

    “你回答得很好?！迸晾锼雇厝岬啬罅四舐蹇煽傻哪橆a，“下次別這么緊張了，咬得太用力對牙齒不好。來——放輕松些，哪怕洛可可醬真說我是壞人，我也不會生氣，懲罰你呀?！?/br>
    洛可可覺得兩頰被左右扯開，自己像是在滑稽的笑，又像是在無力的憤怒，“帕里斯通，你這個瘋子……把手拿開?！?/br>
    口齒不清的聲音削弱了義正言辭中原該有的威懾力，帕里斯通笑得更暢快了。

    “抱歉，抱歉，”他反手在自己剛掐過的地方又揉了幾下，“我太高興了?？磥聿粌H是口味，在其他方面和洛可可醬也會有很多共同話題呢?！?/br>
    揮開帕里斯通的手，洛可可挺狠的搓了搓被摸過的臉，“真的么，我怎么不覺得？”

    看到她有點負氣的小動作，帕里斯通似乎終于有了一絲歉意。他重新站直身體，優雅地解開西裝紐扣，在洛可可反應過來前將衣服披到了對方的肩上。

    “四月初的薩黑爾塔其實仍算是冬季，雖然白天很暖和，但晚上起風后就會很冷，小心不要感冒了?！?/br>
    外套上還留有帕里斯通的體溫，洛可可卻覺得腳底生出股惡寒，包括全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來。

    “我不冷?！彼f著就要把西裝脫下來還給帕里斯通，但立刻就被后者按住了手背。

    “穿上?！迸晾锼雇▽⒁骂I翻好，撥了撥洛可可耳后的短發，“你的臉都這么冰了，怎么還逞強說自己不冷呢?！?/br>
    他的語氣一點也不兇，但就是能讓人聯想到如果違背了，下場絕對會很慘。

    洛可可不再拒絕，甚至從善如流的將胳膊伸進袖筒里，再任由著帕里斯通繼續幫她把過長的衣袖卷到手肘上。

    無論是一開始令人困惑的表白，還是剛才洗腦般的善惡辯論，亦或者眼下溫情脈脈的應對，洛可可確信這些沒有一件來自偶然，全部都是帕里斯通精心布下的局。

    可兜這么大的圈子，繞這么遠的彎子，他想做什么？

    “謝謝……”洛可可決定靜觀其變，先順著對方的話過掉這一關，“帕里斯通不冷嗎？我們還是帶點外賣回去吃吧?！?/br>
    “我嗎？不會冷呢——”

    帕里斯通掖好袖口，直接握住了洛可可的手。而當他這么做的時候，幾乎瞬間洛可可就意識到自己又問了個白癡一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