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朧——”九伊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立馬收起了刻薄的目光。

    對眼前這人口是心非的態度已然見怪不怪的烏拉拉便輕聲道：“不管怎么用，還是謝謝你，壞……不，從現在開始，你是好精靈！”

    “……神經?！?/br>
    孔朧面無表情地走到辦公桌前，把椅子拖了出來。

    “坐下，大概需要五分鐘?！?/br>
    “好?！睘趵怨缘嘏驳剿媲白?，一副聽之任之絕不反抗的模樣。

    咒印轉移的儀式很快開始，無事可做的謎亞星便雙手環胸半靠著墻壁，靜靜注視兩人。

    這時九伊低聲開了口：“你似乎很能體會他的心情?！?/br>
    “因為我也曾經有過這種想法，”謎亞星說著轉頭看向她，“但讓我覺得意外的是，你沒有阻止?！?/br>
    “如果是烏克娜娜，一定不會讓你這么做的吧？”九伊笑了笑，“因為她愛你?！?/br>
    “所以你這意思是你不愛他嗎？”

    “愛與不愛有那么重要嗎？”

    “……你這問題讓人很難回答?！?/br>
    “但我和朧都有唯一的答案?！?/br>
    九伊抬眸望向因專心施展魔法而無法分神注意這邊的孔朧，很輕很輕地接著道：“他沒有多少時間了?！?/br>
    “……什么？”

    “月族的秘法能讓他以寄靈于物的方法繼續存在，卻只能維持最多十二年，而從他被烏拉拉救起蘇醒到現在，已經九年了?！?/br>
    “所以就算真的把你復活，他也只能陪你最后三年？”謎亞星訝然呢喃，“千年的等待竟然只能換來這么短暫的重逢嗎……”

    “所以他很傻，是吧？”九伊笑了笑，“月族壽達三百載，他卻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把自己的生命長度縮短到了三十四年?！?/br>
    明明面容還是年少時的模樣，卻已經一只腳踏入了墳墓。

    謎亞星聞言陷入了沉默，隨后搖搖頭道：“他不傻。在他心里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而你從來也不是不值得的人?！?/br>
    “就是這樣我才會說，愛與不愛其實一點都不重要，”九伊說，“你想要做的事，不會因為對方不愛你就停止，該去選擇的正確決定，也不會因為愛對方而放棄?！?/br>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br>
    謎亞星直起身，認真望向九伊的眼睛。

    “那我想知道，如果是有關‘是否實施復活術’這一個決定，認為愛與不愛都不重要的你和孔朧，是會選擇放棄，還是繼續？”

    話音落下，狹小的保健室一時之間陷入了無邊的寂靜之中。

    許久之后，九伊才彎起唇角開口：“你還真是直接啊?！?/br>
    “都這個時候了，沒必要拐彎抹角了吧？”謎亞星道，“我很同情你們的遭遇，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夠讓你和孔朧長相廝守，但要為此犧牲烏拉拉或是烏克娜娜的話，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答應的，雖然——”

    他頓了頓，垂下眼簾。

    “雖然作為重生者改變了世界的我，似乎也沒有資格去批判孔朧的做法到底是對是錯?！?/br>
    “你倒是不需要這么想，”九伊接話，“時間逆轉可以救很多人，和復活術終究還是不一樣的?！?/br>
    “所以你的意思是——”謎亞星望過去。

    九伊抬眼看向了遠處的孔朧，答：“我和他都決定了放棄，把不該屬于我們的時間，全部還回去?！?/br>
    “……為什么？”雖然心中一直期盼這個回答，但真正聽到的時候，謎亞星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只剩三年了，”九伊緩緩道，“在最后的這段時間，我想要真正以自己的模樣去陪伴他，而不是頂著烏拉拉或者烏克娜娜的身份?！?/br>
    “這樣做得到嗎？”謎亞星有些楞。

    “做得到啊，”九伊笑了笑，“只要把現在的我的意識和水晶棺里的那一抹融合，只不過蘇醒以后的我無法離開那片花海。而且，能夠存在的時間，也只剩七天而已?！?/br>
    七天……

    謎亞星垂下眼簾，修長的五指緊緊捏起又松開，最終在深吸了一口氣后，認真對九伊道：“謝謝你……還有，對不起?！?/br>
    “對不起什么？”

    “明明你有了生的希望，我們卻還是把它斬斷了?！?/br>
    “做對的事情，不需要有這么多負擔，更何況，這本來也是我想要的結果?！?/br>
    聽見這話，謎亞星有些不解。正要開口問的時候，想起了烏克娜娜曾經跟他說過，九伊心中的厭世想法強到了洛汀和孔朧都無法拯救的地步。

    雖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但應該和她的過去經歷有關吧？而自己一個作為陌生的局外人，最好還是不要去觸及她傷疤比較好。

    這么想著，謎亞星住了嘴，轉而問起最關心的事來。

    “那前輩，把你的意識送回水晶棺后，烏克娜娜的同化是不是就會直接解除了？”

    “嗯，”九伊點點頭，“我的意識消失之后，她就能重新獲得身體的主控權。不過因為她在赤月降臨時消耗了大半的本源駛卷使來承受反噬之力，所以即便同化解除，也無法立即蘇醒?！?/br>
    “那該怎么辦？”謎亞星聞言皺緊了眉頭，“她會繼續沉睡多久？有別的方法讓她蘇醒嗎？我——”

    一連聲的焦急詢問還沒道完，就被突然傳過來的淡漠嗓音打斷。

    “放心，總歸是死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