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字，好像變丑了?！?/br>
    “啊……是嗎？”洛汀垂下眼簾，以握緊拳頭讓指甲掐進掌心的方式來壓下自己嗓音中的波瀾，“可能是因為最近太累了吧?！?/br>
    有些話即使說了也是沒有意義的，洛汀想。

    因為他不是孔朧，所以九伊不會注意到他在邊聽她口述邊寫下相同文字時那止不住顫抖的指尖，即便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神情開始變得僵硬，也只會擔心是不是因為內容太過詳細可怖而產生了壓力。

    于是那句幾乎提到了嗓子眼的“你會不會覺得親自記錄下這個實驗對你造成的一切傷害，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殘忍”，洛汀終究沒有問出口。

    他只能看著九伊那蒼白的指尖緩慢撫過紙頁上的墨黑字跡，任由沉默在狹小的房間中蔓延開來。

    許久之后，結束了閱讀的九伊合上筆記本，對洛汀道了一聲謝，并說：“很詳細，之后再添上今晚的記錄就可以了?！?/br>
    “……嗯?！甭逋【徛c頭。

    九伊抬眼望他：“你不問我為什么要記錄這些嗎？”

    洛汀很快答：“因為不能夠確定這次行動究竟能不能成功，留下所有數據以便之后改進。而如果成功了，等以后還有類似災難降臨的話，也可以用這份記錄作為參考?！?/br>
    “你說得對，不過除此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br>
    “什么？”

    “魔法轉換和靈石的煉化，是達成黑夸血脈融合最為關鍵的兩個步驟，”九伊緩緩答，“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去實現這件事了，所以只能盡量地把這些東西留存下來，等待未來或許會出現一個和我擁有一樣想法的人去發現這份筆記，然后使用它?！?/br>
    洛汀怔住了，沉默許久后才接話：“你還是沒有辦法放下這個心愿?！?/br>
    九伊便笑了笑：“你了解我的啊，想做的事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都一定會去完成?！?/br>
    “我知道，”洛汀垂下眼簾，“也知道你一旦下定了決心，就不會被任何人的想法左右?！?/br>
    “所以你才很少勸我?！本乓量聪蛩?。

    洛汀無言地點了點頭。

    九伊看著他低垂的眉眼，忽而輕聲說：“你知道嗎？這就是你和朧最大的不同?！?/br>
    洛汀微微一愣，不由得迎上了她的目光。

    九伊卻在這時移開了視線，望向了一旁小床上、那靜靜躺在枕頭旁邊的紅色寶石項鏈。

    “我們太過默契了，幾乎對所有事情都能做到心照不宣。以至于很多時候不用特意去問去提，就能知道對方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毫不吝于給出彼此想要的回應。所以從來不會有隔閡，也基本不會產生爭吵?！?/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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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1章 千年之前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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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不好嗎？”洛汀抿了抿唇，沒能明白她的話意。

    “很好啊，”九伊答，“如果有人要問我從你和朧兩個人之中選出一個最知心的朋友，那我一定會選你?！?/br>
    有那么一瞬間，洛汀感覺到心臟被“朋友”兩個字刺痛了一下，才剛松開不久的五指又重新捏緊。

    “……是嗎？”他想盡量讓自己的反問顯得輕松一點，但并沒有什么效用。

    好在九伊的目光仍然落在寶石項鏈上，沒有看到他的一貫冷靜溫和的神情如今有了明顯的裂痕。

    而在看到她輕輕點了點頭之后，洛汀才稍稍恢復了平日的狀態，繼續問：“那朧呢，他不一樣在哪里？”

    “他啊，”九伊開口的嗓音微微拉長，像是在回想孔朧的模樣，然后唇角微微揚起一點幅度，“他就像是你的反面，從來不會想要周全什么，也很少去在乎別人的感受，在他心里感性的部分遠遠大過于理性，評判標準也是很無理取鬧的‘看自己心情’?！?/br>
    “他的確很隨心所欲，”洛汀低聲接話，“可我覺得這樣也沒什么不好?！?/br>
    至少曾經有過一段時期，他是羨慕過孔朧那好似不會被任何事物所束縛的自由的。

    而對此九伊也表示贊同：“是的，雖然這會讓大多數人都對他避而遠之，但卻也可以免去許多額外的煩惱，也從來不會讓自己受到委屈?！?/br>
    “所以……”洛汀看了她一眼，“你所指的只是性格而已嗎？”

    九伊輕輕搖了搖頭：“不止是性格，還有相處的方式?！?/br>
    “……比如呢？”

    “比如他和我明明同樣有著不用言說就能心領神會的默契，卻總是喜歡把內心的感覺說出口，不管是意見一致還是相左，都會重新再確認一遍，然后像個笨蛋一樣，被我的回答左右他的心情。

    “對黑夸血脈融合這件事也一樣，即便他心里知道我所期盼的是什么，也知道我的決定常常不可撼動，但還是依然會直截了當地告訴我，說他不愿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不想接受預見中的那個結果?！?/br>
    “可你不會覺得他不在乎你的意愿嗎？”洛汀忍不住問。

    “一開始我會這么想，但時間久了之后才發現，他反而是因為太過在乎，才會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來確認我的想法，怕我在逞強，怕我會后悔，最重要的是……怕他會失去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