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老怪物
第一百三十二章、老怪物 斬千秋在茅房里待了近半個時辰,此時黑色已經完全籠罩住學院,還說自己快! “你們兩個干什么了?” 這個再平常不過的問題讓楚葉和張一一不知該如何回答,一時窘在當場。 斬千秋見兩個人鬼鬼祟祟的,知道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情。 “從實招來!” 楚葉剛想張嘴胡來說些什么理由,只聽斬千秋接著說道,“是不是研究怎么參加詩會?” 兩個人如釋重負,還好,還好。不是斬千秋不夠聰明,實在是他們平時的表現太好了,另誰也想不到能干出那種事來。 “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本來我想一個人參加算了,不過范進他們那么挑釁,不如我們都好好練練多去幾人,反正也沒有名額限制,再說了……” 楚葉一打開話匣子,終于可以多說一些以掩蓋之前的不知所措,結果硬生生地被斬千秋給打斷了,“停!這么大的事為什么不和我商量,真不夠意思,還有啊,那塊粘糕是不是楚兄你特意放在那里的,張兄斷不會做出此等骯臟之事?!?/br> 張一一表情呆萌,回想著剛才楚葉幫助自己將粘糕吐出的事情,臉上又蒙上了紅紗。好在天已經黑了,而且斬千秋現在正盯著楚葉。 “這個真不是我弄的,是張一一干的,她說粘糕不好吃,一時沒控制住,就吐出來了。這東西有那么難吃嗎?” 楚葉回身看向張一一,表情中有無奈也有期待,反正與平時大為不同,好在是背對著斬千秋。 張一一接收到了楚葉的訊號,識趣地說道:“還不怨你,身上的味臭死了,粘糕是無罪的,錯的是你?!?/br> “呵呵!” 斬千秋捂嘴大笑,“你們兩個可真有意思,看來剛才并沒有太研究詩會的事,就在一起打架了是不是?” 楚葉萬沒想到張一一能以這種方式解圍,即然你如此待我,好,“可不嗎,我們倆真打了一架,我使勁嘞住她,看她還敢嫌棄我不。結果,她被我嘞得老臉通紅,我看她可憐,就放過她了。要不然,嘿嘿,我會那樣一直嘞下去!” 這種話語已經露骨至極,斬千秋只覺得是兩個人在玩鬧,并沒有太多想。張一一可是完全明白其中的深意,分明是將兩人肌膚之親的事情在斬千秋面前復述了一遍,真是羞死了。 張一一不說話,轉身看著天際,希望能從中找到讓自己冷靜的晚星。 今天的張一一有些不對勁呀,按他現在的性格,應該奮起反擊才對。 斬千秋在心里嘀咕著。但轉念一想,楚葉是誰呀,有他收拾不了的人嗎,估計這個小張以后會服服貼貼的。 想到這,斬千秋露出了一抹笑意??磥硪院笥侄嗔艘粋€朋友。他的定義是,楚葉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 “不早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就怨我,拉了這么長的時間?!?/br> “我看今天的星光不錯,特別像某人的眼睛,我想在她的注視下走一走?!?/br> 楚葉的意思是讓斬千秋先回去,這明顯是想與張一一再散散步,或者干些什么都行。 斬千秋心領神會:“我知道了,楚兄,你是想到夏冰了吧?嗯,她的眼睛確實很美。也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 張一一本就還在氣頭上,突然聽到一個女孩的名字,心中的火氣更盛,隨口而出:“想來是晚了些,我該回去了?!?/br> 我該回去了自然是指她自己,女孩子的醋意比老陳醋還濃,楚葉居然當著她的面將夏冰的眼睛比作她正在看的美麗的星星。張一一再也不想看星星了。 楚葉一聽夏冰的名字,心中不覺五味雜陳。自己不是深愛著夏冰嗎,怎么又對張一一心生好感,自己怎么會是這樣的人? 張一一見楚葉愣在那里出神,一句挽留的暗示都沒有,腳步逐步加快,與斬千秋一前一后地向著宿舍走去。 斬千秋見楚葉現在的狀態,知道他被自己的話勾起了相思,也就不便在此陪伴了,讓他一個人好好回味吧。 望著兩人的背影,楚葉不知該說些什么,人這種動物很是神奇,有時可以滔滔不絕,屁大點事都能說出驚天的聲響;而有時,腦中思緒萬千,無數的想法竟無法說出一二,真是復雜的動物。 背手,輕踱,沒有方向,腳走到哪里,楚葉就跟到哪里。他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的觀念,只有在腦中浮現的人和事。 他想起夏冰的同時就想到了連神醫,想到了歐陽先生,想到了擂臺比武,想到了黑焰騎兵,一時間,不知多少回憶涌入心里,真有些裝不下了。需要走一走消化消化。 熟悉的風景不能排遣心中所感,雙腳飄出了奇異的軌跡。楚葉在太學中四處亂躥,太學中的第一處土地他幾乎都踏過了,是的,是幾乎。 “咦,有琴聲?!?/br> 不知過了多少,腳步終于停下。一道若晚風拂過銀鈴般清脆美妙的琴聲從遠處傳來,又好像近在咫尺。 對于音律,楚葉幾乎是個音盲。不過,在第一次聽到春日花開般的天籟之音時,他感覺好熟悉,自己全身的毛孔都隨著音節的起伏而開闔,真是不知道什么人能夠將音樂演繹得這么極致。 不知聽了多久,一曲終了。 這就沒了?楚葉在剛才的曲子中聽出了許多東西,有別離卻不憂傷,有期待卻不心急,也有放下卻不消極…… 是誰? 有些清醒過來的楚葉四下探尋,不像從哪間屋子里傳出的聲音,而且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太學的邊緣,沒有房屋,只是有一座小山。 難道在山里?這黑燈瞎火的誰能一個人跑到山上去。 “笨蛋,快去?!?/br> 楚葉剛要往回走,破石的聲音從腦中傳來。 “前輩,你醒了?!?/br> “我沒醒,是被你給笨醒的??焐仙?!” 楚葉還想說些什么,忽然一笑,說什么都是錯的,上山。 這座小山并不大,在太學的西墻之外,不過,也屬太學的一部分。太學可是很大的,為了能讓位于郢州城內的太學更有文化氣韻,唐國皇室有意將此山留了下來。 別人都在家中擺著假山,太學雖然沒有假山,卻有一座真山。 可以稱之為低調的炫耀。 輕盈地翻過院墻,腳踏在有些濕滑的山路上,出于禮貌,楚葉選擇了步行。 剛走了幾步,“錚!”一聲琴鳴劃過。 楚葉聽出了其中的意思,立馬停住了腳步。他停在山路上,等待著下一步的指令。 “嘩啦……” 如河水流向天際,似云朵漫步青山。楚葉又繼續向前。 “哈哈哈!” 一陣爽朗的大笑傳來,楚葉又停了下來。 “年輕人,上來吧?!?/br> 又拐過了一個彎,不多時,在楚葉面前出現了一座竹屋,屋內有微弱的燈火,屋外有石桌和石凳,一名白衣白須的老者正欲撫琴。 “晚輩楚葉拜見前輩,打擾前輩的雅興了?!?/br> 老者抬頭端詳了楚葉一會兒,慢慢啟唇。 “你懂音律?” “晚輩不懂?!?/br> 老者點了點頭,“看來天賦異于常人?!?/br> “晚輩確實不懂?!?/br> 老者皺了皺眉,“謙虛可不是件好事,我說你在不懂音律似一張白紙時便能聽出我所奏的弦外之音,是在夸你天賦異稟。你反倒一再強調對音律一無所知,這不是炫耀嗎?” “真是個老怪物?!?/br> 楚葉在心里喃喃自語。 “你是不是在心里面想,我這個老頭真怪?” 楚葉趕緊彎腰一禮,“沒有,晚輩沒有這么想?!?/br> 老者放下黑核桃一般的素琴,起身走到楚葉的身邊,“如果你不是這么想的,那就證明我猜錯了,我猜錯了,就意味著我的能力不行,連一個孩子的心思都猜不透;如果你是這么想的,卻不告訴我,那就證明你是一個愛說謊的小人,心口不一,注定做不成事?!?/br> 什么玩意亂七作糟的。 沒等楚葉辯解,老者又道?!笆遣皇怯X得我是個老怪物?” 楚葉趕緊答言:“不是怪,是真實?!?/br> 老者本還想說些什么,一聽楚葉說他真實,平靜的臉一下子精神矍鑠。 “嗯,能有這般見識實屬不易,我自認為是個真實的人。世間的人都是表里不一,做文章注定不會精彩??茨愕拇┲俏姨珜W中人,會寫詩嗎?” 楚葉終于松了一口氣,這個老怪物怎么和破石、黃燦、小氣一樣,都不走尋常路,好在我也不是一個按常理出牌的人。 “我剛入太學不久,寫得很差?!?/br> 這倒是實話,雖然楚葉進步飛快,可是這里是太學,不是一般的私塾,想在這里說自己寫詩好,可就是全國最好了,甚至是斗戰大陸上的寫詩高手了。 “那么差就不要念了?!?/br> 老者轉身就要回竹屋。 “這就完了?” 楚葉心道,也不能白來呀?看這老頭仙風道骨的樣子,應該是學院中的大能,可是卻不曾見他在學院中出現過。到底是何方神圣,不會是假冒的吧,會彈幾支曲子就裝大個? “前輩音律非凡,定不只是愉悅而已,應該是與文道相結合后碰撞出的炫爛火花?!?/br> 一番話將老者喚了回來。 “罷了,看來你是想與我學習呀?!?/br> 老者直視楚葉的雙眼,似要從中看出什么。 “我以前是說過謊,但那都是應對市井中人的無奈之舉,從今日起,我對先生一定全講真心話?!?/br> “講真心話會太冒險?!?/br> 老者搖了搖頭,他想到了從前的自己,就是因為看得太透,說得太白而無法與常人溝通。他也懶得答理那些俗人,只與高雅之士交流。 “先生真是神算,頭幾天在學院內我就講了真話,結果被人言語相激,非要我參加詩賽,我剛入太學,哪里能和頭幾屆的學員比試,真是太欺負人了?!?/br> 如果這位老怪物能夠指點自己一二,或者直接傾囊相授豈不美哉? 只見老者招了招手,示意楚葉進入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