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其他事情，走在后面?！?/br>
    曲霽寧：“但愿如此?！?/br>
    但是他沒有松開抓著阿廖的手，這說明曲霽寧的心一直沒放下來。

    曲霽寧飛快地朝前走，很快走到所有人前面，但是沒有人阻止他。

    這段時間以來發生太多事了，曲霽寧也徹底嶄露人前。

    所有人都知道萬鴻是他的導師，宋寒少將對他青睞有加。

    第一軍校的精神力特殊實驗室，明面上由萬鴻作為負責人，實際上卻是為曲霽寧成立的。

    曲霽寧的身后站著萬鴻和宋寒兩個人。

    曲霽寧終于走到宋寒和赫爾面前，沒有其他要說的，急切地問道：“宋少將，我的老師呢？怎么沒有見到他?！?/br>
    “他受傷了？還是在后面?！?/br>
    宋寒的眼神中忍不住流露出悲傷的情緒，輕聲對曲霽寧道：“霽寧，回去我再和你慢慢說?！?/br>
    站在旁邊的赫爾沒有宋寒那么會偽裝，克制不住流露出不忍的表情。

    可惜作為第二軍團的將軍，他見過的生死存亡可能太多了，連這幾分不忍都有些淡淡的。

    只是不忍，沒有悲傷。

    曲霽寧的心中已經浮現不好的猜測，他突然覺得有山呼海嘯在自己的心里響起。

    從開靈智化形開始，幾百年的紅塵歷練，讓他已經很難對什么事情有太大的情緒。

    可是對萬鴻，他依然克制不住失去了冷靜。

    他甚至不愿去相信自己心里的那個推測，如墨般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宋寒。

    “宋少將，老師受傷了是嗎？”

    “是不是傷得很嚴重？”

    “我現在馬上讓院長叫醫生過來?！?/br>
    宋寒嘴唇嚅動了幾下，面對曲霽寧的眼睛，沒有答話。

    就是因為不知道怎么告訴曲霽寧，所以他們一直瞞到現在，將消息壓著，想要見到曲霽寧之后當面告訴他。

    可之前說不出的，見到曲霽寧之后只會更加說不出。

    站在宋寒身邊的赫爾偏頭看了宋寒和曲霽寧一眼，忍不住替宋寒開口：“小曲同學，萬鴻少將犧牲了?！?/br>
    曲霽寧猛地看向赫爾，眼神就似刀風。

    同時宋寒也對赫爾怒道：“赫爾，你在亂說什么！”

    他急切地按住曲霽寧的肩膀，表示：“霽寧，你聽我說，萬鴻的確出事了，但是沒有見到尸體之前，誰都不能說他犧牲了?！?/br>
    “他只是...他只是，掉進了蟲洞之中?！?/br>
    曲霽寧的表情變得茫然，赫爾和宋寒說的，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

    老師犧牲了？

    還是掉進了蟲洞。

    可是蟲洞之后全是蟲族，人類陣營直到今天都沒有涉足過蟲洞。

    掉進蟲洞之后怎么可能活下來，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曲霽寧：“所以導師沒有回來?！?/br>
    曲霽寧轉身就走，阿廖也跟著離開，路楓等人看看宋寒以及旁邊的院長、校長，又看看離開的曲霽寧，對著宋寒等人說：“宋少將，校長，巴蘭將軍，我們去看看曲神?！?/br>
    一路走到太空港外，然后回到學校，急促地來到萬鴻自己的實驗室里，驗證身份信息直接走進去。

    曲霽寧站在實驗室中，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愣在原地。

    “寧哥?！?/br>
    阿廖小心翼翼叫他，這個時候曲霽寧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抓著阿廖的手，竟然忘記放開了。

    “啊——”

    曲霽松開自己的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從來沒有想過萬鴻對他到底意味著什么，也沒想過只不過是一個打擊邪教的行動，身為準神級的萬鴻竟然沒能回來。

    這太讓人無法接受了。

    他是妖，早就看破世事無常的道理，因此他隱居在紅塵之中，卻沒有和人類建立任何親密的關系。

    渡劫失敗來到這個世界，不知不覺他就認識了許多人，建立起以往根本沒想過的關系。

    然后人類感情的詛咒就找上了他。

    妖的歷史之中總是記載著太多這樣的故事，他不是小妖了，不向往人類感情的美好。

    可為什么，他還是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萬鴻導師沒了。

    在這個世界，唯一一個被他承認是自己長輩的萬鴻，就這么不知道犧牲在了什么地方。

    此時曲霽寧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令他痛苦的念頭。

    為什么，為什么當時他沒有堅持和萬鴻、宋寒一起去。

    “阿廖，你先回去吧?！?/br>
    “我想一個人靜靜?！?/br>
    阿廖著急道：“寧哥，我不走，我要留下來陪你?！?/br>
    “走！”

    阿廖直接愣住，他看著曲霽寧的眼神，感到不可置信，隨即心里仿佛直接被揪了一把。

    曲霽寧從來沒有對任何人生氣過，他溫柔淡然，從不吝嗇拉別人一把，每個人接觸之后都會喜歡他。

    對阿廖則更甚，阿廖時時有種恍惚，覺得曲霽寧對他簡直太寵溺了。

    這是他第一次在曲霽寧對他的眼神中看到怒氣。

    就是這一絲努力讓阿廖意識到，曲霽寧不是在和他開玩笑，此時曲霽寧并不需要阿廖待在他身邊。

    不知為何，阿廖心里升起巨大的失落，選擇聽曲霽寧的話，離開這里。

    “好，寧哥，我先出去?！?/br>
    “我去看外面后續的情況，晚一點再來找你，然后跟你說?！?/br>
    砰的一聲，實驗室的門被關上。

    曲霽寧環顧四周，這才感到一股寂寥席卷上來。

    其實自從特殊實驗室成立之后，萬鴻就很少待在這個地方了，他大部分時間都和曲霽寧一樣，在特殊實驗室里。

    這個地方，名義上是實驗室，實在更像萬鴻的私人地盤。

    他在這里研究，在這里提升精神力，在這里教導曲霽寧，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紛迭而來的記憶。

    萬鴻回到第一軍校明明只是為了追求成為神級。

    結果他倒在了實現愿望的路上。

    曲霽寧后知后覺感到尖銳的痛苦，他后悔，詰問自己當時為什么沒有跟著一起去。

    這樣萬鴻就不是孤軍作戰，說不定就不會出事。

    退一步說，就算他沒有跟著一起去，為什么要把妖力的事情藏著掖著，而不告訴萬鴻。

    他教了阿廖，教了路楓，教了姜梅，教了凱森，甚至之后還打算教高余、德溫、艾爾等等人。

    這些人難道就比萬鴻和他更親近嗎？

    他為什么將妖力教給那么多人，偏偏對自己的導師，對萬鴻只言片語都不漏。

    如果萬鴻學習了妖力，是不是就多了一招保命的底牌，是不是就有可能生還。

    越是想，越多的念頭涌進曲霽寧的腦子里，他整個人的狀態越瀕臨破碎。

    曲霽寧一個人在萬鴻的實驗室中待了兩天，期間先是阿廖每隔幾個小時就要來看他一次。

    之后維洛、路楓，明金遙，姜梅等人也紛紛來看他。

    可惜無論大家在門外說什么，無論發什么消息給曲霽寧，曲霽寧都沒有半點回應。

    漸漸地，安置各大軍校被抓走的學生，為這次清剿邪教行動犧牲的戰士和治愈師悼念，各種各樣的事情讓大家忙得團團轉。

    眾人只得拜托阿廖看顧曲霽寧，其他人只能先去忙手上的事。

    面對陷入悲傷的曲霽寧，阿廖也十分不好受。

    他和萬鴻并沒有什么交集，對于萬鴻的犧牲，阿廖感到痛惜，但并不會產生失去至親的感覺。

    但是他會因為曲霽寧的悲痛而悲痛，對于他來說，曲霽寧才是那個至親的人。

    時間來到第二天的晚上。

    阿廖再次走到實驗室門外，他知道在門口說話曲霽寧聽不到，打光腦通話和發消息曲霽寧也不會接聽。

    可他還有一個方法，那就是神魂傳音。

    “寧哥，學校準備給萬鴻導師舉辦葬禮了?！?/br>
    “就在半個小時后，萬鴻導師將會葬在第一軍校的功德陵園中?！?/br>
    “之前學校也提議將穆影將軍葬在里面，但是十八軍團將穆影將軍接回去了，葬禮便沒有舉辦?！?/br>
    “今天第一軍校要為萬鴻導師舉辦葬禮了?！?/br>
    轟的一聲，實驗室的大門被從里面打開。

    曲霽寧看起來和兩天之前沒什么不同，只是臉色更蒼白，眼球中布滿淡淡的紅血絲。

    他的衣服甚至都沒有變皺，也沒有任何異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