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者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請不要sao擾向導?。ㄉ谙騈PH)、廢物夫夫征服全星際、冷酷上司是賽博Daddy
我從出生以來,有記憶的時候開始,這個家里的大人們恨不得按著我的頭顱,撐開我的眼睛,將我摔在書架混為一體。因為他們就只有我這一個孩子,而他們忙得不可開交。 好不容易迎來周末,得到的是...... “成績怎么退步那么多?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學?” “補習班總比在家里自習好,你能看出個什么名堂?” “我們給你報了下個月的競賽。不想去?你憑什么拒絕我們?” “你看看這分數,才考了第幾名?真讓我們在別人面前丟臉,怎么會生出你這個廢物!沒用的東西!” “養條狗,狗都會對人搖尾巴。你呢?除了多一張嘴吃飯,你還能干什么?天天關在房里閉門不出,太陽都不出去見,甚至都沒朋友!” “我們不就指望你以后給我們養老?不結婚?老人那邊你讓我們怎么解釋?趕緊和人生個孩子出來不就行了?” “說句話你要死嗎?每次都是不說話!啞巴了?要不要帶你去看醫生?沒???我看你最有??!不正常!” “現在的年輕學生一個個矯情的要死,抑郁?焦慮?心理問題?我看是腦子犯蠢,遇到點小事就自殘跳樓鬧自殺讓所有人看見,到底想干嘛?給我們這些老師增加工作量?真是沒教養!不像樣!” 好痛...好吵... 不要再打我了... 不要再說下去了...... 無論我反駁什么都沒有用,我的話都聽不進去,毫無意義。 “天才”?真諷刺。 我只是看的書比同齡人多,想的也更多。 被踩在底下的庸人依舊是我。只有我。 我對我的父母說:“爸爸mama,你們快看,我終于‘長大’了哦!”我從書包里拿出很多可以證明的紙張給他們過目。 “是不是你們期待的樣子?”我咧起嘴,笑著問。 “太好了,爸爸mama都很高興!真乖!真聽話!”他們擁抱著我,模樣興奮?!拔覀儛勰?!” 然后父母摸我的頭,聲音激動:“這都是為你好!” “這是你應該的!” “你不能驕傲,你要繼續進步!” “這都不算什么,看看人家那個孩子,比你表現更好!” 原來愛是痛的。那他們很愛我,一定愛我,非常愛我。 “愛”在書上說:是喜愛,對人或事物有深摯的感情。 太好了!他們難得說愛這個字。原來這就是愛??! 那么只要一直罵我,打我就可以了??靵韾畚野?! 所以...他們期待的我的樣子,究竟是什么呢?為什么從來都不給我準確的答案?為什么從不告訴我應該怎么去做?為什么?為什么沒人教導我??? “...” “......被發現了?” “...啊...是你啊...你找到我了!小姜!捉迷藏是你贏了哦!好厲害!” 臉...我看不清楚那個人的臉了。聲音像是一個小男孩?“他”叫我什么?小......姜?有誰這么叫過我?為什么我一點也想不起來?頭腦一片空白... “你還記得嗎?” “我的血是什么味道?” 什么...記得什么?你在說什么啊...? “我的rou的口感怎么樣?” rou...?我為什么要吃你???莫名其妙...... 你到底是誰?!不要滿嘴胡話! “嗯?...你怎么會把我忘了呢?” “好傷心啊?!?/br> “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我說過會一直陪著你的呀?!?/br> “我們可是互相答應了。小姜...是不是???姜、島、澤?” !這個名字......是我?好陌生。 “不要再猶豫了,拿著刀叉的你和坐在椅子上、領口系著餐巾的你...” “不是想好好品嘗我的身體嗎?” “小姜...小姜...這是在陪我玩游戲嗎?好高興啊...你真的一點都沒有變,不是嗎?” “我還是我,你還是你?!?/br> 長桌中央擺放的餐鈴自動發出清脆的回蕩,響聲將唯一一位客人的注意力拉回現場。他低頭看著端放在桌面,握住刀叉的雙手和眼前蓋著的金屬餐蓋。那下面傳來黏膩的sao亂,像有無數觸須在搔刮內壁。沒人知道里面的美食會是何種菜品,它被主廚藏得很好。 “你的肚子在咕咕叫哦,不打開看看嗎?” 未知空間內發出一聲渴求信號,饑餓在胃里作祟,蠕動、震顫,敲擊。 “可以不用再忍耐、克制了?!?/br> “像那些饑渴的人類一樣......” “吃下我。咀嚼我。嚼碎我。吞咽我。消化我?!?/br> 余光中,桌面上憑空出現一只透明高腳杯,里面滲出不明的猩紅液體,滴落在潔白餐布上,起初形成點點花瓣向四周擴散,而后瞬間染紅大片面積。顏色間的對撞讓畫面沖擊力尤為刺目,迫使他瞇起眼??諝庵猩l著股難以忍受的發酵氣味,像是堆積已久的水果腐壞了般刺鼻。他無法形容,無法呼吸。 “啊...對了,別忘了配餐的酒水??腿藗儑L過都說非常的甜,甜到發膩、發齁?!?/br> “比喻說是...像愛情?哈哈,真有意思?!?/br> 走開!我不喝!你要干什么?! 高腳杯被打翻在地,爆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玻璃砸成碎片,殘渣還在源源不斷往外溢著紅水。如高漲的噴泉射出血漿,即將填滿整個空間,攀附上他的小腿。 “好吧,上主食,你總不會拒絕了~” 餐蓋揭開后又消失,讓在座的人得以窺探里面潛伏的真正秘密—— 擺盤精致,旁邊僅點綴幾根泡發到浮腫的斷指作為裝飾物,盤中躺著一塊淋滿黑紅色膿汁的新鮮血rou。 不知道是什么動物,rou質的肌理紋路清晰可見,如蛛網狀的筋膜還未去除完整。它暴露在空氣中,癲狂般地彈跳個不停,性情高漲,意猶未盡。 血rou和神經失控地痙攣、抽搐、扭動。 它會呼吸、活動、收縮、生長。 活體生物? “快點切下來啊,動作別這么慢嘛!” 而他的雙手不受自己控制地用刀子的鋸齒來回切割那塊還在淌血的生rou塊。刀刃每一次拉扯,都帶出交纏的神經纖維,掉出幾片碎屑來。如此可口的橫截面!接著叉起來往嘴里送,且越塞越多,堵在喉管里難以下咽。 停下??!不要吃!不......! 他想拼命抵抗那股外力,但身體的主動權卻不屬于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機械地用牙齒咬合、撕扯、嚼爛。齒縫噴濺出膿液,勃發在口腔中,濕滑的、粘稠的,滯留著那股怪異不適感。 咕咚——! 喉結滾動,吞進去了。 “哇唔...好痛哦...胃口真大呀,小姜?!?/br> “不過...很美味吧?” “吃掉我,我們就會永遠在一起?!?/br> “永遠...永遠...” “這是你所希望的,我說的沒錯吧?” “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人,對任何事物都充滿占有欲,朋友也不例外?!?/br> “多么可憐??!” 頃刻間,血跡模糊的瓷白餐盤變化成鏡子,映照出“他”的真正面容。 “還認得嗎?這張臉?” “是不是很熟悉?” 他徹底看清了...... 鏡子里的人是——他小時候的自己! 啊啊??!不是??!這不是我?。?! 鏡中倒映的“他”瘋狂抓繞著臉,一道道用指甲刻印出的血痕觸目驚心,想剝掉令他厭惡的自我。 怎么會是“他”! 皮囊之下,惡臭地傾瀉而出。只剩下一副啃食殆盡的空殼。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吃人!不是我的錯??! 聽我說啊...求求你了...真的...我不是故意的...... 拜托了...我沒有要害人...! 都怪你!都是因為你!當時說的那句話!我們才會絕交!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才不會...... “懺悔吧,罪人?!?/br> “直到死,你都無法還清身上罪孽?!?/br> “既然你不需要,那就換我來?!?/br> “膽小鬼?!?/br> ...... 凌晨時分,姜島澤全身是汗,浸濕后背的衣服黏在皮膚上。醒來第一反應是捂嘴干嘔,然后生理不適,開始反胃,酸水險些溢出嘴角。他爬下床,跌跌撞撞跑去廁所,將胃里的東西全部吐出來,手指深入喉嚨頂弄,粗喘著氣,額頭密布汗珠,無力地趴在衛生間里吐了又吐。 “鏡子里的男人是誰?為什么他在哭?” 好難受,好難過,好痛苦。 咳嗽,直到嗓子咳啞??奁?,直到眼淚流干。 在夢里,他吃掉了舊時的朋友,一個失蹤的、無人在意的亡魂。 “他”死了。人們把切成rou的“他”吞入腹中。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殺掉我吧。 殺了我。 這雙手再也洗不干凈了。污穢,骯臟,罪惡的我啊。 最后,他洗破了手。血的溫熱仍舊附著在上面,要與他融為一體。 “......” “多謝款待?!?/br> 姜島澤朝面前的鏡子笑,嘴里露出的牙齒沾著紅血,跟著洗手臺里的水互相交織,一同沖入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