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大山與鄉村愛情故事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請不要sao擾向導?。ㄉ谙騈PH)、廢物夫夫征服全星際、冷酷上司是賽博Daddy
橙黃的夕陽西沉時分,天空中顯露半邊粉紫色的晚霞,美麗得讓人駐足停留片刻,云彩染上它們的色彩,朦朧而夢幻。六人完成任務,滿載而歸。謝未楚表示,她要親自下廚。 “誒...怎么好意思讓客人下廚呢?!崩先思蚁雱袼菹⒕托?,做飯交給他們。 “無妨,許久未開灶,想嘗試手藝有無退步?!?/br> “諸位,同吾打下手吧?!?/br> 這天,辛勤忙碌了一天的謝師傅系上圍裙走去廚房。鍋爐底下添置的柴火熊熊燃燒,灶火架上放著一個大鐵鍋。她心里無比熟悉,還是記憶中的老樣子,別無二致。 暮色浸染山巒,最動人的煙火氣,往往藏在灶臺方寸之間。 刀刃順著紋理游走,剔除魚骨,將提前腌制好的鯽魚切成接近透明的薄皮,下入咕嘟著冒起小泡煮開的酸湯。米湯發酵的酸味是時間與微生物的密語,遇上活魚現殺的鮮甜,在沸騰中完成風味的涅槃。謝師傅手腕輕抖,木姜子與山番茄的香氣,便順著鍋沿攀上房梁——“酸湯魚”。 看似粗獷的刀工實則暗藏玄機。土豆削去皮,小塊被切得整整齊齊,油炸后外脆里糯形成微妙平衡。于鐵鍋中翻飛,豬油與干椒的激發下,煥發出埋藏自土地的質樸之物——“炒洋芋”。 深山里的饋贈從不遲到。菌菇吸飽了雞rou的油脂,菌褶間鎖住整片森林的鮮。柴火慢煨的魔法位于陶土燉盅,金黃湯汁沉浮讓兩種截然不同的纖維,位于大火收汁中達成默契——“雞rou燉蘑菇”。 火腿。鹽和時間的博弈,在這里持續了千年。腌制的火腿邂逅雨后新筍,是咸與鮮的激情碰撞。肥脂浸潤的琥珀色筍片搭配rou類緊實富有嚼勁的口感,每一口都是山嵐與歲月的交響——“筍片炒火腿”。 備菜的這段時間也沒閑著。黃瓜被刀背拍裂發出脆響,動作隨意自如,其實是力度與分寸的考驗。蒜末、辣椒、香醋的攪拌順著裂縫滲透,青草氣息瞬間轉化為爽冽的夏日記憶,做法簡單又開胃——“拍黃瓜”。 老面團的蘇醒,需要掌心的溫度把控。沾滿面粉的手在面團上揉壓,揉面的手腕要能感知到面團的呼吸。太緊則僵,太松則泄。三揉三醒之間,麥芽的甜香漸漸蘇醒。當拉長的面條在沸水中翻騰,撈出后再淋上調好的紅油料汁,便是麥穗對土地的深情告白——手搟面條。 最后登場的是“金玉滿堂”,樸素的名字往往藏著農耕文明最直白的祈愿。鍋中撒落玉米粒與胡蘿卜丁,嫩黃與橙紅在濃湯里交織,恰似此刻的夜晚、屋內亮起的燈光。香氣四溢的菜肴擺滿木桌,為五菜一湯的盛宴落下圓滿注腳。 眾人圍坐,筷子交錯間映著灶火微光。 所謂家常滋味,不過是把四季裝進碗里,讓跋山涉水的故事,終歸于灶臺前的團聚。 “唔...好吃!干完活吃飯就是香!”茍旭吃得尾巴直搖,筷子扒拉碗里的飯,大口咀嚼。 “想不到謝師傅還有這么一門好手藝!”大家邊吃邊夸贊到。 “過獎,小事,不足掛齒?!甭犚娪腥丝渥约?,謝未楚心里驕傲起來,只是沒表現出來?!爸T位要是不夠吃,吾再去炒一份野菜?!笔堑?,那兩個男人還是比賽挖野菜了。 “不用啦,分量足夠了!”面條和米飯管夠。 燈光在木桌中央搖曳,將他們的臉龐鍍上暖色。眾人在飯桌上聊起各自任務里發生的趣事,飯菜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是該到飯后甜點的時間。 婆婆忽然起身,從里屋抱出一個透明玻璃罐子,罐口用白布扎著,布面上還沾著幾粒干桂花,“大家來嘗嘗我釀的桂花蜜,配板栗糕最好不過?!?/br> 解開白布,一股帶著酒香的甜蜜氣息立刻彌漫開來。用竹勺舀出晶瑩剔透的蜜漿,淋在蒸好的板栗糕上。蜜汁順著糕體緩緩流淌,金黃的桂籽如星星般閃爍其間。 “哇!這就是您做的糕點?”看見甜食,溫晚池就眼睛發亮。 同樣熱愛的還有馬叔,他的尾巴在凳子上愉快地掃蕩:“她做的糕點,當年香得我一路從山腳跟到這兒?!?/br> 小芩立刻舉手:“我知道!爺爺是饞哭的!” 眾人哄笑間,婆婆提起了過去發生的故事:“和他相遇,那還是十幾年前的冬天了?!?/br> 「那年我剛守寡,獨自住在這老屋。冬至那天,我蒸了桂花糕前去深山祭亡夫,卻發現地上倒著一匹瘦成骨架的老馬。它鬃毛結冰,肚皮癟得能數清肋骨?!?/br> 茍旭的筷子停在半空:“是馬叔?” “嗯?!瘪R叔的耳朵抖了抖,“我當時被原族群驅逐,獨自求生,又遇暴雪......” 「我本想把糕點放在墓前就離開,順便默哀相同逝去的生命,可那老馬突然睜開眼,回光返照了?!?nbsp; 婆婆比劃著, 「琥珀色的瞳孔,像兩盞快熄的燈。我腦子一熱,就把整盤糕推了過去。心想,先活命要緊?!?/br> “然后呢?”吳虹托腮追問。 “然后這老馬吃完就賴著不走了?!逼牌判χ榴R叔額頭,后者也跟著笑。 「每天清早準點用蹄子敲門,叼著野兔野果放門口。破洞的陶碗都讓他塞滿了?!?/br> 夏至挑眉:“這是報恩還是求婚?” 馬叔的尾巴突然卷住婆婆的手腕,秀恩愛道:“是饞她做的食物?!?/br> 「開春時,他忽然在我面前變成了人形?!?nbsp; 婆婆笑了笑, 「我抄起掃把就打,以為是什么山精妖怪?!?/br> 小芩咯咯笑:“爺爺沒躲嗎?” “沒躲呢?!瘪R叔抓起婆婆布滿皺紋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 「我說:打也打過了,能不能給碗熱湯?」 謝未楚的筷子輕輕點在碗沿:“后來您如何發現他...非人類?” 「他幫我犁地,半天耕完十畝,累得耳朵尾巴全冒出來了?!?nbsp; 婆婆眨眨眼, 「我拎著水桶過去,他慌得把尾巴往褲腰里塞——結果絆了一跤,我倆一起滾進田埂,弄得滿身泥,像兩只裹滿黃泥的叫花雞?!?/br> 溫晚池噗嗤笑出聲,想象當時的婆婆摔進馬叔懷里的畫面。 “其實......”馬叔忽然壓低聲音, 「她第二天就拆了舊嫁衣,給我縫了條能露尾巴的褲子,我到現在還穿著呢?!?/br> 燈影里,婆婆耳根微紅:“這個就不用提啦!”怪害羞的。 “人類和異族的壽命差那么多...”茍旭脫口而出,又被夏至在桌底踩了一腳。 馬叔卻搖頭,表示不在意,手指撫過婆婆的白發:“即使這樣,我也愿意堅守相伴在她身邊,不離不棄?!?/br> 滿桌驟然寂靜。 “我這匹老馬活得也夠久了?!?nbsp; 他說得輕描淡寫,“在小芩長大之后,而我會選擇和她一起老去?!?/br> 謝未楚忽然舉杯:“敬金色契約?!?/br> “致美好的愛情!” 眾人跟著起身,瓷碗相撞聲驚飛窗外夜鳥。婆婆低頭抹眼角時,馬叔悄悄給她遞紙——就像過去一樣。 夜深散席,玩累了的小芩早已在床上睡著。其他人主動包攬洗碗,廚房傳來碗筷的碰撞和水花聲。 馬叔攙著婆婆走到院外。月光給玉米垛披上銀紗,空氣中飄蕩秸稈干燥的清香。還有門前那顆不變的桂花樹。 “明天孩子們要走啦?!逼牌磐铝琳f。 “嗯?!瘪R叔的尾巴輕輕環住她的腰,“但我的契約還在,我不會走?!?/br> 遠處,溫晚池躲在門后偷看這一幕,腦中想象無數以前看過的戀愛發糖小說,就是這樣美好而堅貞的真正愛情??!忽然,一件外套搭上肩膀,她回頭一看,是姜島澤。 “晚上很冷,別著涼?!蓖旰?,轉身便要離開。 她及時拉住遠去的他:“請等一下!...可以和我聊聊嗎?” “......請便?!敝蠖巳サ揭惶幇察o的地方。 而在那之前——三人組又開始在暗處討論了。 夏至:“你們注意到了嗎?在兩個老人家提起過去的故事時,姜老師表現得興致缺缺的模樣?!?/br> 吳虹:“我當時聽得很專心,沒有看到誒...他是怎么了?” 謝未楚:“莫非是擔憂‘壽命論?’” 吳虹:“啊...這我們好像都沒想到欸,只是為了撮合他們!” 夏至:“說起這個,謝老師在過往人生中,有無掛念之人呢?” 謝未楚:“否,吾將全部精力付諸于研究,并未分心于紅塵?!闭f人話就是不想談戀愛,感情只會影響她的愛好,所以大多時間都和瓶瓶罐罐里的蟲子度過漫長歲月。 吳虹調侃:“難道大夫你也單身?” 夏至笑道:“也?吳老師這樣的性子,還怕找不到對象么?”絕對是避重就輕、轉移話題了吧! “啊唔......”吳虹一時哽咽,“我向往自由不行嗎?”說的也沒錯。 謝未楚補刀:“所以汝那套男女戀愛知識都是從網絡獲???” 吳虹:“啊哈哈...”她撓脖子,“大夫不也是偷偷看戀愛指南嘛!”話題又轉向夏至。 “說了哦,是正經學術專研?!毕闹亮骱?。動機不純。 “我們這六個人全單身也是沒誰了,趕緊辦個派對慶祝吧!”吳虹開玩笑到。 “......” “...對了,茍旭呢?跑哪去了?” 三人在屋里尋找那抹身影,同時發現溫晚池和姜島澤也不見了,難道說他們都出去了? 不好?。?! 那狗子可能要攪局!這是什么三角戀修羅場??!然后三個人一起沖出去找他們。 “你有何感想?在聽完他們的故事后?!?/br> 冷冽的皎潔月光穿過桂花樹的枝葉,邊緣發著白光。溫晚池站在樹下,指尖撫摸著粗糙的樹皮,樹影的籠罩將她的心思隱藏得很好。姜島澤站在她三步之外的距離。 “真好啊?!彼鲁鋈齻€字總結。 ......這就沒了?該說是直白還是情感淡漠呢? “那...今天一天下來,你感覺怎么樣?是不是很充沛?” “很累,但值得?!?/br> “太好了,希望你每天都能體驗到出門的意義!憋在家里多悶??!” “...是你們讓我來的?!彼愂鍪聦?,要不然自己還真不會去。 空氣靜默許久,溫晚池再次開口,眼神看向不與自己直視的姜島澤。 “姜老師?!币黄鸹◤臉渖下湓谒珙^,“你相信契約嗎?” 他的目光追隨著那片桂花:“比如?” “像這戶人家那樣?!痹鹿馔蝗徽樟了脒吥橆a,“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約定?!?/br> 遠處的樹叢里倏然傳來窸窣聲,可能是夜行的動物。姜島澤的呼吸比平時重了些,鏡片后的眼睛低垂,像在思索:“......相信?!彼约翰痪褪菃??僅憑別人的一句話,當上老師這個職業,然后又在新的工作環境里遇到這群有趣的人和朋友。 “那你為什么...”溫晚池朝他的位置邁步,鼻息間的桂花香突然濃烈起來,“聽到他們的故事時,臉上露出難以形容的神情?” “你在擔心什么?或者說...是在害怕?” 生命無非是在害怕消逝,而死亡一視同仁。 “人類太過脆弱?!彼貜?,手指攥得太緊,指縫間漏出一線白,“像桂花,開不過一季?!?/br> 樹木晃動,夜風卷著碎花穿過二人之間的空隙。溫晚池伸手接住幾朵飄落的桂花,掌心向上攤開:“可你知道嗎?桂花釀的蜜能保存三年,打開后品嘗,仍舊是香甜的味道?!?/br> “你太悲觀了,把所有事情往壞處去想,這樣只會壓抑你的心情,負面情緒才得不到緩解?!?/br> “...不然呢?我又不是活在理想中的愚人,做不到笑臉迎接任何事物?!苯獚u澤反駁她的觀點,“我當然清楚一切的后果,我全盤接受?!?/br> “所以呢?你一旦遭到打壓的時候,就一味回避,不去面對問題的源頭嗎?”她站定在他身前,注視他那雙藏匿于鏡片之下抵觸的瞳孔?!斑€是說你根本就沒有解決困難的能力?那為什么不向我們求助呢?” 姜島澤這人其實很忌諱談心,不愿承認自己的脆弱。失去的東西也越多,一件件從他的身上被迫剝離出來,到最后什么都沒有了。 “我做什么都是我的選擇,你現在看起來好像很多管閑事?!彼浦鴴煸诒橇荷系难坨R框,后退幾步與溫晚池對話。 “......”為什么要刻意退開呢?她無言,瞳孔輕微收縮,又低下頭輕嘆。 “懦夫?!?/br> 溫晚池只想用這一個詞去評價他,真是辜負了自己之前曾說過他的成熟可靠。然而對方反應不大,像是欣然接受了這個稱呼。 真是合適啊,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比這更精準的比喻了。 “隨你怎么想?!笨煺f啊,說你對我很失望,廢物一個,這就是你的答案。姜島澤始終面無表情,語氣沒有起伏,冷冰冰的?!斑€有事嗎?沒事我就走了?!?/br> 她勒緊身上的外套,咬著嘴唇,沒有回答。 多管閑事......他是這么認為的啊。 她在說教對方,說這樣做是不對的,是不正常的,和他本人一樣是個錯誤。 姜島澤離開時踩斷一截樹枝,碎裂聲回響在寂寥夜色中格外清晰刺耳。她聽見他深吸一口氣,但最終什么也沒說。 “所以...我到底要怎么辦......你才愿意拋下過往,向前看呢?”溫晚池默默收緊披在肩上的外套,唇被咬得發白,吸了吸鼻子?!氨康??!?/br> 桂花揉碎在掌心,隨風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