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一夜，只身一人也扛不住，何況一直帶著一個孩子。葉煩全靠意志力撐著。洗漱后躺床上，整個人放松下來，葉煩頓時感覺渾身疲憊手腳發軟。

    耿致曄伺候倆孩子吃飽喝好，又看著他倆睡著，給大寶二寶蓋好被子，鎖好房門，輕手輕腳爬上床。躺下那一瞬間看到葉煩的身體動一下，耿致曄支起身子：“還沒睡？還生氣呢？你說你，跟我生氣，犯得著嗎？”

    “還是我的錯？”葉煩睜開眼。

    耿致曄連連點頭：“我的錯?！鄙焓职讶藬埲霊阎?，葉煩朝他不安分的手臂上掐，耿致曄痛得抽氣也不敢松手：“其實我可以解釋，我覺著沒你眼光好，等你——”

    手臂上的rou太硬，葉煩朝他腰上擰，耿致曄受不了，握住她的手：“真的，真的?！?/br>
    “油鹽醬醋需要什么眼光？”葉煩松開，耿致曄拿起她的手：“紅了吧？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傻不傻呀你?！?/br>
    葉煩使勁朝他腿上踹一下，耿致曄猝不及防差點被踹下床，頓時不敢貧嘴：“家里還缺什么你說我買?！?/br>
    不想吃干巴巴的東西喝冰涼的可樂，葉煩暫且放過他：“我說我拿胰子牙刷毛巾，你怎么都不攔著?！?/br>
    “你的東西放家里也沒人用?！?/br>
    葉煩又忍不住瞪他。

    耿致曄立刻道歉：“我錯了，咱不生氣了，我保證明兒一早把家里缺的東西全備齊?！?/br>
    “這里有供銷社？”

    耿致曄：“漁民加我的一個加強團，這么多人沒個供銷社，天天出海買東西得多少柴油。不過供銷社雖然以前就有，但在我們來之前沒多少東西，都是一些生活必需品?！?/br>
    “你們？”

    耿致曄點頭：“以前島上一個營。去年年底出了一件大事，報紙上一筆帶過，你可能不知道。當時南邊直接參戰的艦艇就有幾十艘。這邊也緊急調兵南下馳援。雖然戰爭很快結束，但也把我嚇得夠嗆?！蓖ｎD一下，“那次之后將近半個月，夜里有點動靜都能驚醒?！?/br>
    “你不是六幾年上過戰場？”

    耿致曄：“地面作戰不怕，不缺經驗?？珊Ｉ涎b備不如人，還沒多少經驗，一旦掉下去就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爆F在說起來了心里依然有些復雜，“陸地作戰只要血沒流干，我就有可能等到救援。也有機會再見到你們?！?/br>
    “那你想過轉業嗎？”

    “沒有！”

    葉煩被他干脆的回答噎了一下，卻不意外，否則他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守島，“然后就往這邊增兵？”

    耿致曄思索片刻：“也是近幾年人太多。不舍得孩子下鄉的父母都想法設法把人塞給部隊。這一年已經達到我軍兵力新的高峰，總部有些地方都快住不下了?！?/br>
    “要是裁軍不會先裁你吧？”

    夜里涼，耿致曄給她裹好被子：“我現在轉到地方也能到甬城市公安局當個刑警隊長。不用擔心養不起你和大寶二寶?！?/br>
    “手往哪兒摸？”

    “量量你是不是瘦了?！?/br>
    葉煩斜著眼看他：“量出來了嗎？”

    “沒經驗，手不準，我還是看看吧?！?/br>
    葉煩朝他腿上踹一腳，可是已經沒力氣了，軟綿綿的，耿致曄笑著摟住她的腿；“不鬧了，睡覺，知道你累了?！?/br>
    第14章 葉煩跳井

    翌日, 葉煩醒來天光大亮，外面傳來大寶“meimei快來, meimei看”的聲音。葉煩揉揉眼角醒醒困，穿戴齊整出來，“大寶，你爸呢？”

    “爸爸買菜去了。mama，太陽曬屁股啦?！贝髮氈钢约旱男∧?，只差沒明說羞不羞啊。

    葉煩抬起手，倆小孩笑嘻嘻往外跑。

    離海邊不到一公里，葉煩趕忙叫住他倆：“不許出去?！彪m然籬笆墻擋不住他倆, 至少不用擔心被外面莽撞的半大小子或偶爾穿過的車碰到。

    “知道啦?！?/br>
    葉煩：“你倆洗臉了？”

    大寶拉著meimei回院里：“爸爸說跟mama一起洗?！?/br>
    葉煩不知道耿致曄什么時候走的，自然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 看到桌上的鈣奶餅干，決定先燒水, 給倆孩子泡點餅干墊墊。

    葉煩今生沒用過地鍋, 上輩子見過, 吃地鍋雞的時候, 不過昨天耿致曄燒水的時候她看了一下, 他先放稻稈, 葉煩也抓一把塞進去，劃著火柴，稻桿迅速燒著, 葉煩滿意，地鍋也不是很麻煩。

    葉煩塞幾塊木頭, 就去洗臉刷牙。然而等她回來, 鍋底下連點火苗都沒了。葉煩難以置信，又抓一把稻秸塞進去, 濃煙往外冒，嗆得她差點流淚。

    “mama，好多煙！”在門外跟meimei你追我趕的大寶跑進來就捂鼻子捂眼睛，“mama，你在燒火嗎？爸爸說等他回來?！?/br>
    “咱家缺的東西——咳——”葉煩開窗，“你爸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你先出去，mama一會兒就好?！?/br>
    大寶捂著口鼻喊：“爸爸說你不會。mama，你干嘛？出來！”

    “哥哥！”二寶跑進來，大寶看meimei眼淚直流，“mama，我不管你了??！”

    葉煩見廚房里的煙小了：“先帶meimei出去，mama就燒點水?！?/br>
    “你就逞強吧！”大寶氣得跺一下腳，抓著meimei往外跑，又不放心，回頭威脅：“我要告訴爸爸！”

    葉煩頭也不抬：“去吧。我不信搞不定！”又往鍋底下塞一把搗秸，低頭吹吹：“呸！”揚起一臉灰，趕忙捂住口鼻，“這鍋跟我犯沖吧？”

    大寶拉著meimei在客廳門外廊檐下盯著廚房看一會，無奈地嘆了口氣，鍋怎么跟你作對啊。虧你還說爸爸嘴硬，你才是煮熟的鴨子。大寶不跟她廢話，松開meimei往外跑。二寶下意識跟出去：“哥哥，等等我?！?/br>
    “我找爸爸?！贝髮毎醋eimei的小肩膀，“哥哥很快回來?！?/br>
    二寶看著往外冒的濃煙很是不安：“我和哥哥一起?！?/br>
    “哥哥跑著去?！贝髮氜D身就跑。到籬笆院外差點撞到人，大寶被迫停下，一個跟他堂姐耿卉卉高矮差不多的小jiejie：“jiejie，菜市場在哪兒？”

    “你去菜市場嗎？”小姑娘不禁問：“你是耿叔叔家的小孩嗎？耿叔叔呢？”

    大寶：“我爸爸在菜市場，我找爸爸。我mama要把房子點了?！?/br>
    小姑娘下意識抬頭，煙囪冒濃煙，“著著火了？”

    大寶搖頭：“爸爸不回來就著了?！边€有一句大寶沒說，著火事小，mama把自己嗆死事大啊。

    “那，我知道菜市場在哪兒，我去。你倆，你倆不許出來也不許進去，在這里等著?！毙」媚镞吪苓吇仡^交代。

    耿致曄正準備去買米買油，見他政委的閨女跟后面有狼攆似的，一把抓住她：“看著路！”

    “耿叔叔？快，快回家，你家著——”

    “不急，慢慢說?！?/br>
    “你家著火了?！?/br>
    “著火？”耿致曄臉色驟變：“葉煩煩！叫她等我回來——”顧不上政委的閨女，用追敵的速度到家，左右鄰居都在他家籬笆院門口，見著他七嘴八舌地問：“耿團長，你不在家？怎么那么多煙？現在少多了，剛才跟著火了一樣?！?/br>
    “爸爸！”大寶撲過來，“快來，mama在里面?！?/br>
    二寶追過來：“mama不聽話！揍她！”

    “什么時候了還趁機上眼藥？”耿致曄見家沒燒起來，倆孩子好好的，揪著的心慢慢松開，“在這里等爸爸?！?/br>
    大寶拉住他爸。耿致曄不禁問：“怎么了？”

    “東西?！贝髮氈钢掷锏幕@子。

    耿致曄低頭一看，放下籃子：“我居然沒忘?？粗?。你媽肯定不好意思出來?！?/br>
    葉煩被廚房里的濃煙熏得受不了，想到院里跟倆孩子一起等耿致曄。誰知到客廳就透過窗戶看到外面好幾個女人小孩。葉煩稍稍遲疑，前后左右鄰居到齊了。

    聽到耿致曄的話，葉煩等他進來一腳踹過去。耿致曄本能擋開，抓住一條細長的腿，反應過來：“躲在屋里舒服嗎？死要面子活受罪！”

    葉煩抬手捶他，耿致曄松開她的腿拉住她的手：“別鬧。怎么回事？”

    “遇到鬼了?！?/br>
    耿致曄噎了一下：“胡說八道！炊事班加后勤加島上漁民，幾千名男同志，陽氣那么足，什么鬼敢在島上作妖?！闭f著話到廚房，下意識瞇上眼：“也不知道開開窗?！?/br>
    “開了！”

    耿致曄瞇著眼過去：“開了怎么還有煙？”蹲到灶臺前，頓時眼暈，“你塞多少？”趕忙把木棍抽出來。

    鍋底下有了空氣，稻秸終于不再干著沒火，耿致曄一口氣送進去，稻桿著了，他放一塊木棍進去，又連著放兩把稻桿，木棍點著，他又放一個木塊，“好了?！?/br>
    葉煩不敢信：“這么快？”

    耿致曄無奈地說：“自己看?！?/br>
    葉煩勾頭看到木棍果然著了：“這鍋跟我八字不合！”

    “……有沒有可能是你不會用？”

    “我也是先點稻桿后放木柴！不信你問大寶?！?/br>
    耿致曄張張嘴：“大寶才四歲！你還別說大寶，大寶沒告訴你等我回來？”

    “燒火又不是什么大事，還要你手把手教?！比~煩白了他一眼。

    耿致曄想說那你怎么燒的跟著火了一樣：“現在學會了？”

    “你又沒教我！”葉煩脫口而出。

    耿致曄哽了一下：“講點理吧。大寶二寶還在外面等著，我不跟你吵?！?/br>
    葉煩說出來就有點尷尬，見狀又理直氣壯地說：“燒爐子啥事沒有。就這也好意思說萬事俱備?！?/br>
    耿致曄停下，轉過身好氣又好笑地叉著腰看著她，葉煩被看得不自在，低聲說：“再跟我說說唄?！?/br>
    “一次別放那么多稻桿。也別放那么多木塊，木塊太潮，鍋底下塞的滿滿的，不往外冒煙才怪?！?/br>
    葉煩頓時忍不住大聲質問：“那你怎么不告訴？耿致曄，故意的??？”

    “別無理攪三分啊。昨天我燒火的時候你干嘛？冷著一張臉，我敢說嗎？”耿致曄一臉無奈。

    葉煩假裝不耐煩：“快把大寶二寶叫進來?！?/br>
    屋里沒濃煙，耿致曄又擔心木棍著到一半掉下來，鍋快被葉煩搗掉底了，他沒敢把木塊往里塞：“看著柴火?！?/br>
    “壞了！”葉煩連忙往廚房跑。

    耿致曄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又怎么了？”

    “我好像拿起水瓢又放下，忘了舀水?！?/br>
    耿致曄慌忙越過她，掀開鍋蓋，松了口氣。

    “有啊?！比~煩搖頭，“睡糊涂了。你該早點叫醒我?！?/br>
    耿致曄很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