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大水沖了龍王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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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公孫道人就在孟遷身后,似他這等刀口舔血的人,時刻都保持著警惕,刀光一現當即反應了過來,嘴里發出一聲冷厲的怒喝,右手閃電般扣住孟遷肩膀往后迅速一拉,毫厘之間將孟遷救了下來。 “死來!” 武都頭反應同樣不慢,當公孫道人救下孟遷之際,只聽他暴吼一聲,兩抹刀光一閃,雪花鑌鐵戒刀便已出鞘在手,一個閃身穿入對面巷,揮舞著雙刀急攻來敵。 他身手著實高明,只見他以亂披風的手法出刀,刀光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其身前織成了一面刀網,朝偷襲之敵攻去。 隨即一陣雨打芭蕉般密集的兵刃撞擊聲,暗巷偷襲之人便被他逼得節節敗退。 武都頭動了,旁人也沒閑著,時頭領一個騰身,三兩下便躥上旁邊的屋頂,探手從腰間鹿皮口袋中摸出幾柄飛刀,凝神注視著與武都頭對敵之人,伺機殺敵。 暗巷狹窄,有武都頭和時頭領配合足已,燕小乙和張順二人便將孟遷護在身后,以免他再被人偷襲。 公孫道長則立在一旁,皺眉凝目端詳來敵,來人披頭散發,衣衫襤褸,屬實有些看不清樣貌,只那身形與動作頗有些眼熟。 端詳了片刻,他突然取下頭上的斗笠,開口喝道:“武都頭,先住手?!?/br> 武都頭這邊正攻得痛快,他對面敵人持的是一柄短刃,看得并不怎么趁手,在他連番猛攻之下,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了,他有信心再過片刻,便能將其斬于刀下。 這會兒被公孫道人叫停,他自是有些不甘,但出于信任,他還是停下了手頭的動作,往后退開一步。 待武都頭停下手,公孫道人對偷襲之人拱了拱手問道:“來人可是掌燈老兄?” 躲在背后的孟遷聽他喊出來敵身份,不由得一詫,連忙伸手取下斗笠,快步從燕小乙二人中間穿過去,查看對面敵人的身份。 細看下還真是掌燈人! 只是這會兒他的模樣很是狼狽,身上粗布襦襖破爛不堪,臉上也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 見是掌燈人偷襲自己,孟遷不由得苦笑道:“老丈,你剛才可是差點要了某的腦袋?!?/br> 他自問與朱自通無甚矛盾,朱自通哪有殺他的理由?此番恐怕是一場誤會才是。 才喘口氣的朱自通,見著取了斗笠的公孫道人和孟遷,也是一愣,隨后才對懊悔地對孟遷拱手道:“孟小哥,莫怪,是某家盲了眼,若真是傷了你,某家如何能安心!” 誤會算是解除了,雙方便都收回了武器,孟遷趕緊快步去往朱自通身前詢問:“老丈,你這是怎的了?” 朱自通掃了公孫道人等人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將孟遷拉到身邊來道:“說來話長,遲些某再與你細說?!?/br> 公孫道人哪能看不出他心中對自家這幫人的芥蒂,哈哈一笑道:“掌燈老兄,街面上那班皇城司邏卒尋的便是你吧?” 以他的才智,結合所見的種種,便已猜到了之前街面上皇城司邏卒為何出現了,明白不是他等的身份曝露,便已安心了下來。 “哼!”朱自通聞言臉色一沉,心知對面這人狡詐似鬼,扯謊怕是也騙不著他,便干脆不去搭理他。 他這態度,公孫道人能忍,武都頭卻是忍不住了,開口罵道:“你這賊鳥,莫要不知好歹,若非剛才道長叫住灑家,此時你已是身首異處了?!?/br> 朱自通一聽這話,登時氣得臉頰一紅,不甘示弱道:“哼,若鄙人長杖在手,鹿死誰手還未可知?!?/br> “掌燈老兄,你那手五郎八卦棍爐火純青,若長杖在手,自是無人敢輕看?!?/br> 公孫道人抬手阻止武都頭繼續說下去,接著恭敬地對朱自通拱手一禮問道,“不知掌燈老兄和太行山楊家,有何關系?” 朱自通皺了皺眉,可問及此事,他也不敢怠慢,恭敬地往太行山方向拱了拱手道:“家師便是楊門?!?/br> 公孫道人接著問道:“可是通天杖吳爺?” 朱自通聞言很是詫異地扭頭看了公孫道人一眼,他是因為常年一心尋女,連師父都無暇拜見,心中有愧,才不敢在他人面前提起師父的名諱。 卻不想還是被公孫道人看出了端倪,這公孫道人與太行山楊家恐怕關系匪淺。 公孫道人見狀又是一笑,再一拱手道:“家師乃是二仙山羅真人,與楊公相交甚厚,早年貧道曾得吳爺指點。之前在無憂洞中不敢確認,如今近觀兄長招式,才覺頗有眼熟……不知兄長可是朱自通,朱師兄?” “正是某家?!边@下朱自通再也無法保持冷臉了,連忙回了個平禮。 公孫道人接著又道:“若朱師兄不棄,喚貧道一聲師弟便是。前日里貧道不知師兄身份,多有得罪,請師兄恕罪則個?!?/br> 燕小乙看到這,眼珠滴溜一轉,上前深深地向朱自通一稽首道:“嗨,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朱師兄,前日里是小弟孟浪了,小弟現在便向朱師兄賠罪?!?/br> 說罷,他便從身上掏出一柄匕首,便要往大腿上扎。 這是綠林道上,最重的贖罪方式,用利刃在大腿上扎三下,要把血rou扎穿,名叫“三刀六洞”。 “不可,便是要賠罪,也該是貧道?!惫珜O道人連忙探手奪過燕小乙手中的匕首,然后作勢便往自家大腿上扎。 “不可!”朱自通見狀果然叫了一聲,一個箭步上前來,伸手扣住公孫道人手腕,用力將他的手扯開,“我等師兄弟,何須如此?既是誤會,揭過便是?!?/br> 一旁冷眼旁觀的孟遷,心中暗贊這公孫道人和燕小乙的jian猾,二人這番做派,怕是要把朱自通拿捏得死死的了。 他撇了撇嘴,朱自通是沒受什么傷,可他卻是被豹舅的狗咬得不輕,要他說,真該讓燕小乙來個三刀六洞。 只可惜,他在這可沒啥話語權,只能坐看這兩個jian猾的家伙表演。 就在這時,朱自通身后一堆柴火中發出一陣細微響動,隨后一人踉蹌著從中站起,看清這人的面容,孟遷差點沒驚得叫出聲來。 這人正是跟朱自通一同遁逃的褚三娘,之前為了對敵,朱自通便讓她先躲在了此處。 褚三娘起身后站穩后,迅速掃量了公孫道人等人一眼,目光掠過公孫道人之后,她稍稍一頓。 公孫道人眉心的那顆痣,在她眼中可著實太顯眼了些。 她這邊的動靜哪能瞞過公孫道人,公孫道人轉頭看去,兩人的目光當即撞在了一起。 兩相對視公孫道人眉頭微微一皺,問朱自通道:“師兄,這位娘子是?” 孟遷生怕朱自通被這兩人演的找不著北了,連忙故作驚訝地叫道:“鹿娘,你怎會在此?” 他的驚呼吸引了公孫道人的注意,公孫道人回過頭來,笑著問道:“怎的,孟兄弟認得這位娘子?” “她乃是城中一誆棍,某與她也算相熟?!?/br> 孟遷故作鎮定地對公孫道人解釋了一番,然后問朱自通道,“老丈,你怎會與她一起?這次她又是誆了哪家大戶,被弄得這般狼狽?” 誆棍便是對騙子的稱呼,公孫道人都是江湖人,自是明白其中意思。 還好朱自通也不是腸子轉不得彎的人,得了孟遷的提示,回頭看了褚三娘一眼苦笑道:“她說是惡了王黼家衙內,被皇城司追逮,我見她模樣頗有些像我那沒了的娘子,便助了她一手?!?/br> 再是耿直,朱自通也是混跡江湖多年,哪能一點演技都沒有? 孟遷聞言心頭大松了一口氣。 只是他才剛松口氣,便注意到褚三娘看著他那冰冷無比的眼神,心情瞬間又跌到了谷底,心里那叫一個苦啊,眼前這娘們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說她是誆棍都還好,只看剛才她那模樣,怕是已經認出公孫道人來了,事后能給他好果子吃么? 不過幸好公孫道人在聽了他二人的話后,便沒再去管褚三娘,只接著對朱自通說道:“師兄,此地不宜久留。如今你惹上了皇城司,怕是也不好輕易收場,不如隨我們先離開此處,再做打算可好?” 朱自通微微思考了片刻,便同意了公孫道人的提議,只是他看了看褚三娘,道:“鹿娘子受了傷。某與她相逢一場,倒也不好就此袖手,不知能否讓她與我們同行?待到安全的地方再由她自便?!?/br> 公孫道人打量了一眼模樣頗有些狼狽的褚三娘,點頭表示同意。 “多謝?!敝熳酝ü傲斯笆?,又招呼孟遷道,“鹿娘受了傷,孟小哥,你與我攙著她走?!?/br> 褚三娘自然明白朱自通的用意,遂也沒有拒絕孟遷的攙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