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客廳的隔斷處走來，一眼看到站在門口的男孩，站在原地發出“唷”了一聲，快步走到李雨水的面前，上下打量著他。

    “是你??？”劉海莉突然笑了，飯鏟指著李雨水，對褚宜說，“這就是那個停車場要喊人的小孩！”

    第77章 見不得光

    李雨水第一眼沒認出面前的人，經她這么一提想起元旦的事，映入腦海的竟然是他那件破了的羽絨服。

    “你當時跑什么呀？”劉海莉摘下浴帽，一頭剛燙過的頭發披散到肩頭。

    “沒跑……”李雨水囁嚅道，想起去別人家吃飯要有禮貌，主動打了招呼， “阿……阿姨好?！?/br>
    劉海莉樂了：“說什么呢？我都聽不清，抽油煙機聲音太大了?！?/br>
    李雨水便又大聲說了一句“阿姨好！”

    “原來當時幫我媽解圍的小孩是你啊，”褚宜感嘆道，“這也太巧了?！?/br>
    李雨水點頭，臉蛋漲得通紅。李霧山總是笑話他“窩里橫”，在家嘴皮子快得很，出門見外人一緊張容易結巴。劉海莉讓李雨水坐沙發上，自己坐在他旁邊，伸手捏了捏他單薄的肩膀，說：“這瘦的，你家里人平時都不給你吃飯？”

    李雨水慌忙搖頭，結結巴巴地說：“給……給飯吃的?！?/br>
    劉海莉就笑著問他：“給飯吃怎么這么瘦，不給你吃飽？”

    “能吃……吃飽……”李雨水解釋道，目光不住往褚宜身上瞟。

    褚宜看他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轉移話題道：“雨水餓不餓？我去給你拿點水果？”

    李雨水還沒說話，劉海莉就急著說：“水果頂什么用，你爸燉的雞湯在灶臺煨著呢，給雨水……是叫雨水吧？給他盛一碗墊墊肚子?！?/br>
    “不……不用了，我不餓?！崩钣晁當[手拒絕。褚宜卻已經站起來往廚房走了。

    揭開砂鍋蓋，濃郁的香氣直沖進鼻腔，香得整個腦袋都暈乎。褚正強翻炒鍋里的飛火牛rou，還留了只眼睛看褚宜舀湯。

    褚宜懶得拿隔熱手套，干脆將碗放到灶臺邊上，勺子伸進砂鍋舀了滿滿一勺湯，小心翼翼地舉著往碗邊送。

    褚正強看得直嘆氣：“先盛rou再盛湯，你這樣一會兒湯要濺出來?！闭f著把褚宜從灶臺邊上擠出去，自己接過了湯勺。

    褚宜略顯尷尬地縮回了手。一會兒劉海莉也進來了，拉著褚宜的胳膊問她：“雨水是怎么回事兒？大年三十的家里沒人？”

    褚宜含含糊糊地說：“他家人在外地，晚上才到家，本來在舅舅家吃飯，舅舅家里突然有點事，出門了?！?/br>
    “你不是說他是你朋友的弟弟？你朋友人呢？”劉海莉追問道。

    “說了呀，在路上?！瘪乙苏f。

    “他jiejie在路上，爸媽呢？都不在家？”

    褚宜先是解釋“是哥哥，不是jiejie”，頓了頓又說，“他爸媽不在了?！?/br>
    劉海莉被這句話震住了，好一會兒沒說話。背對著她們盛湯的褚正強嘆了口氣，給李雨水的碗里夾了只巨大的雞腿。劉海莉沒讓褚宜端，自己拿了湯匙，給李雨水端過去了。

    她出去后，褚正強轉身深深地看了褚宜一眼，問：“這孩子，是李霧山的弟弟吧？”

    褚宜點了點頭。褚正強又問道：“那你和李霧山？”

    褚宜垂下眼睛說：“正常交往?！闭f完她抬頭去看老褚的神色，卻發現老褚已經背過了身，把鍋里的牛rou顛得飛起。

    李雨水雖然拘謹，一頓飯吃得是真不少。十幾歲的男孩，一口氣能吃三頭牛，更何況還有見不得他碗空著的劉海莉，給他夾菜的動作沒停過。吃到后面，李雨水打著飽嗝，艱難地拒絕劉海莉的好意：“我真吃飽了阿姨?！?/br>
    劉海莉這才收手，欣慰地看著李雨水贊嘆道：“我們家大年三十年飯，就沒哪一次吃得這么干凈過，真好！不浪費！”褚正強也挺高興。他是廚師，最喜歡看人把他做的菜吃得干干凈凈，奈何劉海莉和褚宜母女倆吃飯都跟小貓似的，嘗嘗就飽了。

    吃完飯，劉海莉興致勃勃地要帶李雨水去買衣服。

    李雨水說了幾遍“不用了”，拒絕無果，再次向褚宜投來懇求的眼神。褚宜吃著水果，饒有興致地看他被劉海莉折磨，慢悠悠開口：“外面商場都關門了，過幾天再去吧?！?/br>
    “說的也是，”劉海莉說，“那初五……初六吧，初六雨水過來吃飯，阿姨帶你去買衣服哦?！彼氖窒仁敲钣晁氖滞?，又去捏他的脖子，嘖嘖道：“男孩子長得快，給你買大一點的，明年冬天還能穿?！?/br>
    李雨水被她觸碰的地方發癢，想上手撓又覺得不禮貌。他上初中之后就很少被女性長輩這樣對待，房東劉姨對他親熱也只是拍拍肩膀后背，新舅媽則總是客客氣氣的。他沒有應付的經驗，想躲開但不敢大幅度動作，平日的機靈勁兒都沒了，看起來十分笨拙。

    褚宜終于良心發現，想了個主意把他從劉海莉的手中解救出來：“我給你出道題做吧?！?/br>
    她之前在 k12 教培機構工作，除了英語，也有教其他科目的老師。平日休息閑聊的時候，有一位教數學的同事很喜歡出題給他們做，都是小學生的題，題面簡單但是各具巧思，一群高學歷人才圍坐一堆，還真沒有幾個人能做出來。

    褚宜從房里拿出紙筆，在紙上畫了圖，遞給李雨水。這是一道幾何題，要求從某點出發將圖上所有的線都走一遍，最終回到原點。問題是求最短的距離并畫出路徑。一道三年級奧數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