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路口右轉?！彼吐曁嵝?。

    “什么？”頭盔下的褚宜聽不清他的聲音。

    李霧山上半身靠近了一點，俯在褚宜肩膀的地方提高音量說了一遍：“前面路口右轉！”

    風帶起褚宜不聽話的頭發掃過他的鼻尖，泛起一絲癢。他回到原來的姿勢，過了幾秒，抬手摸了摸鼻子，嗅到了柑橘的香氣。

    褚宜發揮出自己穩健的車技，四十分鐘后，順利到達了給他們制作衣服的服裝廠。

    對接的供應商是個四十來歲的大哥，熱情地帶他們進去取貨。一走進打包發貨的廠房，褚宜傻眼了。面前兩個箱子，一個箱子里滿滿當當裝著四十多件 t 恤，另一個箱子里則碼著卷起來的橫幅和小號的手幅，摞起來堆疊著也到了與 50 厘米的箱子口平齊的高度。

    “這……這怎么拿回去??？”褚宜呆呆地問道。

    熱心的服裝廠大哥疑惑道：“你們不是開車來的嗎？一會兒我幫你們搬到后備箱?！?/br>
    “不是，我的車是……兩個輪兒的?！瘪乙瞬缓靡馑嫉卣f。

    “啊這……”大哥也給整不會了。

    一直站著沒說話的李霧山想了個主意：“別用箱子了，有結實的袋子嗎？用袋子裝吧?！?/br>
    大哥一拍腦袋：“可以！衣服也不沉，可以放一些到車的儲物箱里，其他的就提著吧?！?/br>
    褚宜連連點頭：“那麻煩您給我找幾個袋子！”

    這家服裝廠原本就是三班一個學生的親戚開的，走的友情價，得知褚宜是學校老師也很尊重，雖說一進門的時候還真沒認出來。大哥忙說“有的有的”，要出去給他們找袋子。

    李霧山跟褚宜說：“我跟著一起?！瘪乙它c頭，他就跟了出去。

    大哥一路走向另一個房間，邊走邊跟李霧山嘮嗑：“普通塑料袋容易裂開，我給你們找幾個結實的編織袋?！?/br>
    李霧山跟出來是想打聽打聽這個廠招工的事，跟在他身邊問：“哥，你們這邊招兼職嗎，周末或者晚上的都行?！?/br>
    大哥停了下來，目光打量了一下李霧山身上的校服，謹慎反駁他：“我們正規工廠，965，哪有周末和晚上上班的？”

    李霧山追問：“忙季的話一般會招臨時工吧，幾天那種的我也可以?！?/br>
    “你這小孩兒，別急著賺錢，”大哥笑了起來，“好好學習，以后去賺大錢！”

    “我成年了哥，以前也在工廠里打過工的……”李霧山解釋道。

    大哥擺了擺手，接著把手搭在李霧山的肩上，湊近壓低聲音說道：“我們這兒不招學生的，你一個重點高中的好苗子，咋愿意浪費時間在這兒呢?！?/br>
    “有啥想買的，多跟爸媽磨磨，聽哥一句勸，好好學習比什么都強！”

    大哥說完，拍了拍李霧山的后背，拍完又摸了兩下，贊揚道：“小伙子，還挺結實！”

    李霧山無奈放棄，不再多說什么了。

    從另一個廠房里利索找出幾個干凈結實的袋子，大哥將袋子拿起來起身要出去，就看到李霧山低著頭看著墻角幾個沒開封的箱子。大哥走近一看，是幾箱還沒打包的圍巾，外面套著簡單的塑封。

    “這些圍巾可都是好羊毛，我們廠給大牌子做的，這幾箱是尾貨?！?/br>
    李霧山一聽，問道：“能賣嗎？”

    大哥帶笑反問：“你想買??？”

    “啊，”李霧山認真地問，“多少錢一條？”

    “本來就是尾貨，也沒多少，再給你打個折，你給二百吧，”大哥指著箱子，“喜歡哪條自己挑?！?/br>
    李霧山當真蹲下身，手伸進箱子里細細挑選了起來。翻了半天，一只手拿著乳白色的，一只手拿著綠色，掂了掂左邊又看了看右邊，沒決定拿哪條。

    “拿白的，”大哥看他糾結半天，建議道，“我老婆也拿了條白的，這顏色姑娘都喜歡?！?/br>
    李霧山沒說話，但是身體聽從了大哥的建議，將綠色的圍巾放回箱子里。

    “這圍巾，正宗鄂爾多斯的羊毛，商場里怎么不得賣個五六百。也就是現在天氣熱了，過季清倉。你呀！揀著便宜了?！?/br>
    李霧山手握著羊毛圍巾，從背后卸下雙肩包，小心地裝進包里，拉好拉鏈，對大哥說：“哥，我加你微信轉錢行嗎？”

    “行??！”大哥掏出手機加上了李霧山微信，很快就收到了一條兩百元的轉賬，打趣道：“送女朋友的吧，可別讓你爸媽知道了?！?/br>
    李霧山想否認，但又覺得沒必要澄清無謂的事，便沒回他的話。

    褚宜等了半天，才看到他倆回來，迎上去問：“找了這么久嗎？”

    大哥瞟了李霧山一眼，自以為幫他掩飾地說：“不好意思，找了半天呢，褚老師，我幫您打包?！?/br>
    白色的班服 t 恤分成兩個袋子裝，一個塞進小電驢的后箱，另外一個和鮮紅的大橫幅一起，一會兒讓李霧山提溜著。剩下還有一些淺藍色的小手幅，褚宜看到李霧山身后的背包，說：“也別再找個袋子了，李霧山的包是空的吧？放包里就行?！?/br>
    李霧山卻攥緊了背包垂下來的調節帶，拒絕道：“我書包放不了?！币膊还荞乙艘苫蟮纳袂?，堅持就是不能塞東西，褚宜只好又拿了個袋子裝上手幅遞給他：“那你得再提著一個袋子了，可以不？”

    “可以?！崩铎F山輕松地拎起兩個袋子，表示毫無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