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師也給李霧山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打通，目光沉郁地拜托褚宜在教學樓底下等著，如果再過十五分鐘李霧山還是沒來，就給他打電話，他去找王主任說明情況。

    褚宜應著好，看著田老師無可奈何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埋怨李霧山。這么多人想幫他，只需要他來念個檢討，不傷筋動骨不掉rou，他連這個都不愿意做嗎？

    埋怨歸埋怨，她還是一邊走到教學樓樓下等，一邊不停給李霧山撥電話。

    升完國旗，唱完國歌，廣播里傳來王主任每周例行關于紀律的講話，李霧山的人影還是沒有出現。褚宜干脆走到校門口，臉朝著校外的方向張望。

    等了十分鐘，王主任的講話已經說到了三個小點的最后一點。不知道田老師有沒有提前跟王主任打招呼，如果李霧山沒來，要怎么收場。

    但很奇怪，褚宜此刻心里反而平靜了下來，甚至有些篤定地覺得李霧山會來。

    坐在校門保衛處的遮陽傘下，褚宜注視著前方寬闊的馬路。如果李霧山趕來，她一眼就能看到。

    “最后，我再強調一下……”麥克風將王主任的聲音擴到了整個校園，冗長的講話終于步入了尾聲。褚宜雙眼極力搜索那個此時應當出現的人影。

    在寬闊馬路rou眼可見的盡頭，帶著奔跑時的極速與掠過的風，有一個細微如砂礫的影子正在逐漸變大。

    李霧山來了。

    第18章 一件事情非做不可的理由

    李霧山奔馳著從褚宜的肩旁擦過，身后高大的廣玉蘭樹捧出無數碗大的白花，讓風中的聲音也縈繞著香氣，他聽到她清脆明亮地喊：“李霧山，快跑！”

    于是他便奔跑起來，像一只獵豹將年輕的情感流向矯健的四肢，沖向無邊無際的風，春天撞進了他的懷里。

    李霧山最終趕在王主任結束講話的最后一刻就位，一向沉穩的老田此刻腦門也冒出了汗。他帶氣地狠拍了一下李霧山的胳膊，問他怎么這么晚才來，還說好在第一個做檢討的是薛強，留了點緩沖的時間。

    急速的奔跑讓李霧山耳邊呼呼作響，只能聽到老田模糊的聲音。他彎下腰，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只覺得滿腔都是廣玉蘭的香氣。

    調整好呼吸，李霧山重新站起來回老田的話，卻覺得香味越來越濃。他忍不住去找這香氣的來源，一回頭正撞上褚宜紅潤的臉。

    “總……總算……趕到了?！瘪乙耸址鲋乜诖?。她跟在李霧山的后頭也是跑著過來的。她說話的時候，李霧山的鼻尖動了動，懷疑這香氣并不是廣玉蘭的香，而是來源于褚宜。

    他開口想問她是不是噴了香水，想起老田還在旁邊，還是閉了嘴。

    “趕到就好，趕到就好，”老田拍他的胳膊問道，“檢討書帶了沒有？”

    李霧山點頭說帶了。老田就讓他現在過去國旗臺那邊準備，等著接薛強的班上去念檢討。李霧山抬腿要過去，下意識看了眼褚宜。褚宜臉上因奔跑而浮起的紅暈還未消退，她皮膚白，看上去像一只飽滿的蘋果。

    她笑著對李霧山揮揮手，用一種寵溺的，像哄孩子的音調說：“快去！好好念哦！”

    于是李霧山站在臺上聽話地念完了長長的檢討書，在上一個薛強糊弄式念檢討的對比之下，態度竟顯得十分端正，檢討內容更是深入淺出，起承轉合，有分有總，聽得一旁的王主任不住點頭。

    褚宜這顆懸掛了一早上的心終于是落下地來。

    “我對我犯的錯誤深感抱歉，并承諾絕不再犯，謝謝大家?！崩铎F山念完最后一句，也沒有象征性地鞠個躬，直挺挺地站著往下看。

    人群中三班的隊列里突然爆發一聲“李哥牛逼！”

    這一聲剎那間引爆了整個隊列，三班學生都跟著大聲高喊“李哥牛逼！”

    剛還面帶欣慰笑容的王主任臉色頓時青了，從李霧山手上奪過話筒大聲讓高二三班安靜，威脅要扣班級紀律分。田老師嘴上吼了幾句讓大家閉嘴，嘴角卻還掛著一絲沒來的及收回去的笑意。

    褚宜剛剛站在魯蔓林菁菁幾個女孩子那里，趁亂也跟著喊了幾聲，喊完了想起自己的老師身份，灰溜溜地吐了吐舌頭，跟幾個女孩兒碰了一下眼神，都笑了。

    她不知道，她跟著一起笑鬧的時候，臺上李霧山的眼神也穿過一片藍白校服的人群，準確找到了她。他看著她將手放在嘴邊充當喇叭，雀躍地跟著一起喊“李哥牛逼”，如果不是沒穿校服，看起來和旁邊的魯蔓等人沒有任何區別，笑得和十七八歲的女孩一樣明媚。

    升旗儀式結束后，老田找李霧山問他為什么遲到，他敷衍地說家里有點事，老田再問他就不開口。老田也是知道李霧山這臭脾氣，無奈地放他回去上課。

    褚宜也好奇，但她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單獨問李霧山，便給李霧山發了條短信，但一直到中午午休，李霧山都沒回她的消息。

    下午第一節 課快要開始的時候，褚宜掏出手機點開信息欄，幾條未讀消息都是廣告，李霧山還是沒有回復。真高冷啊，她搖搖頭，將屏幕按熄收回口袋。一旁的田老師正收拾著桌面上的書本和卷子，下一節是他的課。

    正在這時，褚宜發現辦公室門口有個人影探頭探腦，她定睛一看，是魯蔓，趕緊揮手讓她進來。

    魯蔓臉上帶著靦腆的笑，看看褚宜又看看田老師。褚宜便問道：“找我還是找田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