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宜對她安慰地笑了一下。

    “不用了，”話題中心的李霧山冷淡地開口，“錢我自己出?！?/br>
    他看了一眼魯蔓，視線又從褚宜身上飄過，最后看向距離他最遠的薛強，嘴角突然挑起一絲笑：“我打的人，我自己賠?！?/br>
    “既然這樣的話，李霧山支付薛強的醫藥費，另外，兩個人都要各寫一份檢討，下周一國旗下講話做檢討?！蓖踔魅我诲N定音。

    說完，他又話音一轉：“考慮到李霧山還是學生，薛強同學驗傷、治療的費用最好還是醫院開具證明和病歷，給我看一下，沒有問題的話再支付?！?/br>
    “您看怎么樣？”王主任對著薛父問道。

    “呵，”薛父咧嘴，笑容和薛強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說：“這是怕我們碰瓷？”

    褚宜心想可不是嗎。

    “行了，”自從父親來了之后，就垂頭不說話的薛強看向李霧山，挨了一拳的臉看起來有些猙獰，“我不訛人?！?/br>
    看眾人都無異議，王主任總結陳詞。

    “既然這樣，那薛先生你先帶薛強去看傷，等下午兩個班班主任都回來了，聯系了魯蔓同學的家長，我們再落實下一步的處罰?！?/br>
    “其余的人，該上課的都回去上課吧?！?/br>
    “哦對了，”王主任摸摸腦門，想起來了，“秦猛和家長留一下，我們說一下秦猛的事?！?/br>
    本要跟著大部隊撤退的秦猛做了個苦臉，目送著“好兄弟”李霧山逃出生天，在自己親爸的怒視下，倒退回椅子上老實坐下。

    一行人出了二號樓，薛強父子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從另一個方向走了。薛強還一瘸一拐的，看起來傷得不輕。褚宜看著他們的背影嘆了口氣，扭頭看著不省心的三個孩子，又嘆了口氣。

    她摸摸魯蔓的頭，說：“放心吧，他以后不敢再來sao擾你了?！?/br>
    魯蔓眼睛一紅，重重地點頭。

    “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褚宜關心地問。她怕魯蔓情緒受刺激太大，想回家平靜一下。

    “不用的褚老師，我可以回去上課?！濒斅卮鹚?。

    林菁菁也說道：“老師，我會陪著蔓蔓的?！?/br>
    “嗯，”褚宜攬住她倆的肩，欣慰地笑道，“你們都很勇敢！快回去上課吧?！?/br>
    兩個女孩手挽著手走了。李霧山像是知道褚宜有話跟他說，站著沒動。

    褚宜轉頭對李霧山綻放一個大大的笑容，夸獎道：“你今天也很棒！”

    頭一回被人用這種幼兒園老師哄小孩的語氣夸獎，李霧山一時間愣了。褚宜看他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最終摸了摸自己短短的寸頭，臉上似乎也帶了點羞赧。

    褚宜眼睛一亮，原來“刺頭兒”吃這招嗎？

    她乘勝追擊，繼續夸獎道：“雖然使用暴力解決問題的方式不值得提倡，但是為了保護女同學出手相助，今天李霧山同學很帥哦！”

    褚宜滿意地看著李霧山的雙頰浮上一層薄紅，內心稱贊了鼓勵式教育的優越性。

    “不過以后要是出現這樣的情況，比起動手打架，最好還是找老師吧。雖然這個方式不是很酷，但是……起碼不用賠醫藥費?！?/br>
    李霧山和緩的臉色聽到她說完后半句話，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褚宜捕捉到了這個小動作，小心翼翼地建議：“醫藥費……我可以幫你先墊上?！?/br>
    她知道李霧山的自尊心不會直接接受她的幫助，所以試探著采用迂回的手段，只說是先“墊上”，但還是被李霧山一口拒絕。

    “不用了，我能賠?！?/br>
    他言語堅定，褚宜也不好再說什么。下午田老師就要回來了，知道這件事勢必要找李霧山談話，以田老師對李霧山的上心程度，或許能勸動李霧山也不一定。

    她對李霧山有滿腔的好奇，但知道現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李霧山總是把自己藏得很深，很像她家小區里神出鬼沒的流浪貓，褚宜喂了兩年，都沒能上手摸一下。即使如此，她依然每天兢兢業業買好貓糧上供，等著它從水泥管道、樹杈或者窗臺下水道里竄出來，賞個臉。

    喂了這么久，現在流浪貓可以和她保持兩米的距離和平相處，而不是一看到她就警惕的跑掉了?；蛟S再喂一段時間，小貓就能讓她摸一下也說不定。

    想到這里褚宜心情不錯，一邊往教學樓走一邊和李霧山聊閑天。

    “對了，曉瑄還托我跟你道謝呢?！瘪乙苏f。

    “曉瑄？”

    “哦！就是那天晚上在……跟我一起的朋友，報警的那個?！彼赃^了事發地點。

    李霧山想起來了，點了點頭。

    褚宜接著說：“曉瑄第二天去報警立案了，警方說要查監控，前幾天說找到那個男人了，行政拘留一周?！?/br>
    “曉瑄說要謝謝你那天晚上幫忙，還問我你的傷好了沒有?！?/br>
    “沒事了，”李霧山淡淡地說，“我也沒做什么?！?/br>
    “不！你做了很多，你幫了我們?！瘪乙苏J真地說，“曉瑄當時受欺負了可以還擊，因為她從小練散打，但是有很多女孩沒有還擊的能力，就像魯蔓?！?/br>
    “大部分女孩甚至連自衛都做不到。如果不是魯蔓恰好遇到了你，給她解圍送她回家，還幫她跟那個薛強打架，她可能會遇到更糟糕的事?！?/br>
    褚宜沒有細說，但李霧山明白了她的意思。

    魯蔓性格靦腆柔軟，遇到事情不敢吐露，家人老師都不知道，任由事情發展下去，情況可能會不堪設想。但魯蔓是幸運的，她恰好在黑暗的夜晚里推開了一扇明亮的門，門里的人恰好是她認識的李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