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乘舟看見他的一瞬間擰緊了眉梢，羊樂瑜怕他瘋起來亂咬人，趕緊護在老頭身前，“這位老爺爺是好人，只是糊涂了些，嘴上沒有把門兒的，陛下千萬別怪罪！”

    穆乘舟瞧她與臟老頭相處還算愉快，遂挑了挑眉：“既然妃母樂于助人，那不妨替這老家伙受些刑罰如何？”

    羊樂瑜：“？”

    穆乘舟：“馮寶，把她提出來，朕要單獨審?！?/br>
    馮寶聞聲叫獄卒打開牢門，把羊樂瑜帶到一間審訊房里。

    穆乘舟反鎖了門，一步步逼近羊樂瑜。

    羊樂瑜有點害怕，隨之往后退著，無奈地界小的可憐，沒等退幾步就撞到了墻壁。

    穆乘舟撐起一臂，把她緊壓在墻壁上，俯身湊近她的頸畔。

    輕柔道：“小羊，我好想你?！?/br>
    他的鼻息剮蹭到羊樂瑜的頸窩，引得渾身一顫，末了，癟著嘴道：“我還以為你要與我斷交?！?/br>
    “不會的?！蹦鲁酥劬o緊抱住她，“我疼愛你還來不及，怎么會與你斷交？這些天我一直寢食不安，那日下船后我并非真的惱了你，只是你不愿接受我的好意，我.......”

    他忽然不繼續往下說，反而伸出被包扎的指尖給她看，“我錯了，你看在我受傷的份兒上能不能原諒我？”

    羊樂瑜‘噗嗤’一聲笑了，沒想到逆子還有兩幅面孔，這可憐巴巴的樣子真是楚楚動人。

    “我給你吹吹?！毖驑疯づ跗鹚闹割^，輕輕吹。

    穆乘舟望著她纖長的睫扇，猝然抬起她的下顎吻上去。

    羊樂瑜被他吻的透不過氣，“乘舟......唔.....”

    第五十二章

    穆乘舟將一枚珠簪插在她松散的鬢里，“我瞧你這枚簪子光澤不亮了，就找工匠重新打磨了一下，給你重新鑲了一顆南海珍珠?！?/br>
    羊樂瑜小聲說：“難為你費心......”

    穆乘舟笑笑：“你在這里受苦了，等我去見那老妖婆，讓她把你放出來?！?/br>
    他指的是皇太后。

    羊樂瑜：“你和她關系本來就不好，再去求她豈不是讓她白白拿捏？而且真兇還沒找到......”

    話沒說完，只聽馮寶在外面慌張呼喚：“陛下！陛下！有人剛剛投案自首了！”

    穆乘舟勾唇，“喲，看來不用我去見那黃臉婆了?！?/br>
    羊樂瑜急忙追問：“馮公公，可知兇手是誰？”

    馮寶支吾兩聲：“是......是吳女官?！?/br>
    “怎么可能？”羊樂瑜眸底一震，頓時沖出審訊房，“她一定是為了給我頂嘴才去自首的，真兇并非是她！”

    馮寶：“奴婢也是剛聽牢頭說的，吳女官畫押招供，親口承認是她殺了董太姬，并埋尸與樂翊宮槐樹下?，F在此事已經傳到皇太后那去了，聶青姑娘把吳女官弄進了死牢，說是明早處斬?！?/br>
    羊樂瑜回憶吳步月方才給她炙牙牌的事，估摸那會子她就有意要替自己頂罪了！從她們一開始進宮起，皇太后徐氏就百般刁難，想來這回抓住了吳步月的小辮子，更不能輕饒她了！

    只有穆乘舟才能逆轉局面。

    羊樂瑜抓緊穆乘舟的衣袖，“乘舟，吳步月不是真兇，你快想想辦法救她！”

    馮寶覷眼一瞅，好家伙，皇帝哄女人的功夫真不是蓋的，這么一會兒就把瑜太妃哄好了，還直呼昵稱！

    穆乘舟道：“樹欲靜而風不止?？磥砝涎胚€是沖著我來的?！彼矒嵫驑疯?，“小羊放心，現在外面不安全，反而在牢里不會受到威脅，你先待著，等我處理完就接你出來?！?/br>
    羊樂瑜乖乖點頭，重新進了牢房。

    穆乘舟沉下臉色，冷聲道：“走，去會會老妖婆?！?/br>
    .

    佛堂一片闃靜，數百盞佛燈蒸騰著余光，燈火憧憧中傳出誦經聲。

    皇太后面對佛龕跪坐，閉眼凝神的捻著珠子，聽見腳步聲靠近，指尖松動。

    穆乘舟屏退了一切侍從，唯獨他二人留在這。

    “兒臣請皇母萬安?！蹦鲁酥垭y得的屈膝請安。

    皇太后瞥向他，“陛下何時這般孝順了？哀家從未見過?！?/br>
    穆乘舟輕蔑的笑：“皇母想變著法的見兒臣卻又不好直說，所以兒臣也只能做些惡心人的表面功夫，哄您老人家得意得意?！?/br>
    皇太后起身，落座于太師椅上，“你我母子不必拘禮。哀家知道你這次是為了什么來的，如果想為羊樂瑜的同伴求情，那陛下還是請回吧。律法如山，誰也不能撼動?！?/br>
    穆乘舟看著她，“當熱能撼動，只要這真兇是朕，不是嗎？”

    皇太后的睫扇微微抖擻，抬眼對視他，“陛下是真龍天子，皇天后土，無不歸于天子。天子自然無錯?！?/br>
    穆乘舟冷笑：“這才是你，徐節貞，假惺惺的做戲做了輩子，難道不膩嗎？”

    皇太后沒有回應，“哀家問你，你究竟愿不愿意替她的伙伴頂罪？”

    穆乘舟清楚其中的利弊，如果他不頂罪，吳步月將會被處斬，而羊樂瑜必會傷痛萬分，他怎么忍心看著她悲痛？若他頂了罪，吳步月和羊樂瑜自然安然無恙，他也不會受到半點刑罰，但等待他的將會是天下百姓的唾棄。

    皇太后胸有成竹的挺直腰板，似乎認定他會實施后者之舉。

    穆乘舟冷眼望著她，“你說的對，朕是天子，天子做什么都是應該的，既然如此，朕何不讓你成為這幕后兇手？”

    “你不能?！被侍筇N了一口氣在胸腔，“因為哀家知道莊妃的秘密?！?/br>
    穆乘舟瞳仁驟縮，“你知道什么？”

    皇太后笑笑：“哀家知道什么就要看陛下選擇哪條路了?！?/br>
    穆乘舟的目光似要把面前人燒穿，卻還是在須臾后，頷首：“朕可以頂罪?！?/br>
    “很好?！被侍髶P聲撫掌，“聶青，去給陛下拿筆墨紙硯，伺候天子寫罪己詔?！?/br>
    殺人誅心，一旦罪己詔頒布天下，百姓都會相信是新帝殺死了先帝遺孀和她腹中龍嗣。

    沒關系，相比于莊妃之死的秘辛，這些都不算什么。穆乘舟暗暗攥緊了攏在袖中的拳頭。

    燈火通明下，他俯身執筆，在佛龕前一筆一劃的寫下詔書，歪曲了真相，也掩蓋了真相?？v使這真相觸手可得，縱使這真相或許會令人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