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勺來右手鍋[快穿] 第36節
“孩子昨晚說了?!?/br> 另一個短發婦女取下安全帽,露出血絲密布的雙眼,整個人看起來滄桑不已。 女人雖然被人稱呼為周姐,其實也就剛滿四十歲,與丈夫錢文瑞常年在各個工地干鋼筋工。 而問話的女人孫麗娟跟她是表姐妹,倆夫妻做了十幾年砂灰工。 兩家的孩子都一起帶來城里讀書,如今在同所學校就讀。 孫麗娟麻溜撕下翹起的嘴皮,抿了抿沁出的鮮血,煩悶道:“肯定是為了籌集學校食堂的事?!?/br> 說來說去,就是錢的事兒。 學校開設食堂,購買桌椅板凳的費用需要眾位家長眾籌,上學期就提過這件事。 籌錢不說,之后每個月三百塊伙食費,一個學期下來就得一千五百塊。 因價格問題上次就沒通過,這回又要舊事重提。 “我打算過了年就把老人接來照看?!敝芙阏f,這是她和丈夫商議之后的決定。 每天六塊錢,孩子中午老吃些沒營養的零嘴,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 “我和老杜商量下該怎么辦?!睂O麗娟嘆道。 女人們聊家庭孩子,男人們卻更多的關心工資和吃喝問題。 回到板房洗干凈手臉,拿上不銹鋼碗。 老杜催促妻子快點去排隊,去晚了rou菜就只有菜沒有rou。 多年吃食堂吃出來的經驗,菜就一鍋,去晚就別想吃rou了。 “上回那個食堂一盆rou菜里不知道有沒有兩斤rou?!?/br> 去食堂的路上,老杜還和姐夫吐槽著上個工作的食堂有多摳門。 飯菜清湯寡水,兩年工期下來瘦了十來斤。 四人來到食堂前,不成想前面已經排了幾十號人。 “我說要早點來吧?!崩隙怕裨蛊拮觿幼髀?,趕忙排到隊伍最后頭:“不知道輪到我們的時候還有沒有菜?” 妻子孫麗娟卻好像沒聽到丈夫的埋怨,目光一直在食堂空地前。 “表姐,你看那個孩子穿的是不是八中校服?” 食堂門口擺了張小桌,一個半大少年坐在桌前吃著飯。 灰色校服正是和家里孩子同一個學校。 “是八中的校服?!敝芙闾匠錾眢w往前看了看,疑惑:“怎么有八中的學生跑工地來吃飯了?” 輪到幾人時,那少年剛好端起碗又鉆進了食堂。 “哥?!?/br> 少年走向打飯臺。 一個穿著廚師服的青年抬起頭,勺子一轉舀了碗湯到少年空碗里。 “晚上咱們一起回家?!鼻嗄晷?,少年點頭說好,一口氣喝完湯從后門走了出去。 孫麗娟注視著少年走遠,眼神閃了又閃。 “喲!今天的菜真不錯?!?/br> 丈夫老杜的聲音拉回孫麗娟思緒,下意識看向在面前排成一條的四個菜。 紅燒rou、酸菜魚片,青椒豆腐,還有個炒青筍片。 四個盆里滿滿當當,每個都冒著誘人的香氣。 艾弛朝老杜伸手:“每個菜都要嗎?” “都要?!崩隙磐讨谒?,目光稍微在紅燒rou上停留了幾秒鐘,很快移開。 可就是這幾秒,艾弛已經注意到。 滿滿一勺子紅燒rou放入碗里,直接蓋住了飯的一半。 四個菜全部打完,碗里壘成了座小山。 “湯在門口?!卑谟猪槺慵恿司?。 “小伙子是食堂新來的大廚?”輪到孫麗娟時她立刻寒暄起來:“看著挺年輕啊!” “叫我小艾就行?!卑谛?。 “我們家孩子也在八中讀書,你家的讀幾年了……” 艾弛沒來得及回答,后面排隊的人開始催促。 孫麗娟只得暫時先放棄念頭,端著飯碗走到后門邊。 一抬頭,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丈夫老杜跟工友蹲在門邊聊天,話里內容竟然是門口那鍋還在燉著的魚頭豆腐湯。 不知道工友們是不是都為了那鍋魚湯,大部分都沒回宿舍。 空地上滿是席地而坐的人。 周姐打好飯找到孫麗娟,姐妹倆干脆在門邊坐下。 “今天這菜不錯!”周姐說。 孫麗娟的心思根本沒放在飯菜上,剛拿起筷子,又忍不住吐槽起丈夫:“每天只知道自己吃飽喝足的東西!” 周姐笑得無奈,筷子指向很快加入老杜一行的丈夫:“我家那個不也是一樣?!?/br> “紅燒rou糯唧唧的,好吃?!?/br> “酸菜魚好吃?!?/br> “這個豆腐不像石膏點的,吃起來有股甜味兒?!?/br> 早已開吃的其他工友很快找到符合各自口味的菜,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豆腐是艾大廚今早現做的膽水豆腐,魚湯鍋旁邊就有豆漿,那才好喝呢呢!” 新來的幫廚大媽從幾人身邊路過,插話道。 現磨豆漿做豆腐,在她多年打雜生涯中還是頭回看到。 “現磨豆腐?” “何止是現磨豆腐,青筍送來的時候還帶泥,剛從地里拔起來的?!睅蛷N又說。 艾弛是她見過工地廚師里最有良心的一個。 調料全是大牌子,rou和菜也挑好的進貨。 今早師傅來送菜她可看得清清楚楚,兩千塊,一分多余的伙食費都沒克扣。 “晚上還有香辣蟹,養在后邊兒水槽里?!睅蛷N大拇指一翹,指向廚房后門。 喜歡吃海鮮的人頓時發出陣歡呼聲。 慶林市靠海,海鮮是家常飯桌的必備菜。 但工地唯一能吃到的海鮮,只有十塊十斤的蛤蜊,吃一口滿嘴沙那種。 就在眾人都為能吃上好飯而高興不已時,孫麗娟卻更加關心另一個問題。 “剛才那個穿校服的娃娃怎么在工地吃飯???” 別說,這個問題幫廚大媽還真問過。 “那孩子是艾大廚的弟弟,經理允許他在食堂吃飯?!?/br> “人大廚弟弟都吃食堂飯菜,至少衛生問題我是放心了?!庇泄び汛蛉さ?。 “衛生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br> 才剛上班幾天,大媽就已經是妥妥的艾弛腦殘粉,最見不得別人質疑。 甩著抹布就湊到那人面前侃侃而談。 “你不會是想讓孩子也來這兒吃吧?”周姐猜。 孫麗娟撇嘴。 她倒是想,但想就知道不可能。 工友中有孩子的不是一兩個,這個特權恐怕只有食堂大廚才能享受到。 當時以為是哪個工友的孩子,心中抱有一絲僥幸。 知道是大廚的弟弟后,迅速破滅。 “別說你,我也想??!”周姐塞了兩坨rou進嘴里。 紅燒rou軟糯,舌頭輕輕一抿就四分五裂,再往嘴里扒口飯,嚼吧嚼吧別提多好吃了。 對他們下苦力的人來說,沒有什么比油脂更能讓人滿足。 飯菜干凈,味道沒得挑剔。 哪點不比學校外小飯館強上百倍? “下午我多帶個碗來,螃蟹帶回去給兩個娃娃吃?!敝芙阈÷暤?。 十五塊一斤的大青蟹,她們可舍不得買。 “那吃完飯完我們去外邊兒買個飯盒?!睂O麗娟有同樣打算。 門外人吃得熱火朝天,食堂里的艾弛逐漸收拾起菜盆。 “大姐,那是專門留的紅燒rou,晚上你帶回家去吃?!卑谑疽庠钆_上蓋著的碗。 新請來的幫廚是一對夫妻。 兩人是慶林市本地人,獨子十年前因為車禍落下殘疾,沒能成家生子。 夫妻倆這些年到處打工,無非是想死后能留下點錢讓孩子有個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