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略微沙啞。

    手中剁菜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仿若思想和身體分裂成了兩部分。

    “雞蛋如果不早些撿出來，又會被弄碎，白白浪費掉……”

    在男人的敘述中。

    安絮的手湳諷臂整條已經透明，從腳開始也在不斷消失。

    他緊張，有一點害怕。

    可伏越在身邊，又沒那么害怕了，聽到對方照常的碎言碎語，無數根細密的針在扎。

    心臟刺痛。

    安絮扯了扯對方的衣服，很疑惑，今天這人怎么不理自己。

    “你轉過來呀……不看看我嗎？”

    長睫輕顫，沒有人理會他，看起來有點可憐巴巴的意味。

    伏越沒動，依舊背對著安絮。

    鼻息間的煙霧飄散開來，繚繞在兩人周圍。

    他說話氣息很淡，沒有邏輯，想到什么就一并說了。

    “養殖場昨晚新添了幾只小羊羔，那玩意兒連路都走不穩，只會哼唧著找奶喝。毛很軟，你應該會喜歡，想帶你去……”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停住。

    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

    “屋子上碎掉的瓦片我幫你全換過了，以后不會再漏雨，還有……”

    許多的話都沒說完。

    安絮緩緩伸出近乎透明的手臂，輕輕扯了扯伏越的衣服。

    他從后方小心翼翼地環抱住。

    “伏越哥？”

    橫亙在男人腰間的手臂沒有了往昔的溫暖。

    是涼的，類似即將逝世的人那樣，冰涼得讓人心驚。

    伏越沒有回頭，幽深的眼里熄滅了所有的光芒，猶如一潭死水，嘴唇緊閉成一條直線。

    他也沒問為什么小村長只用一只手抱著自己。

    另一只手呢？

    像是刻意避開了那個他不想承認的答案。

    安絮站不穩了。

    大部分的重量倚靠在了對方身上。

    “我要走了，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以后你好好的，行嗎？”

    他貼著對方的背，蹭了蹭。

    感受到了和自己不相同的肌rou，結實有力以及獨特的煙草味。

    他一直不喜歡這股氣味，覺得有點嗆，還辣辣的。

    “如果你肚子餓了，可以把那只大公雞燉掉，小心它會啄人，很兇。還要麻煩你重新幫我種菜了，我總是很笨，試過好幾次，都被我浪費了種子……”

    安絮小聲咕噥。

    伏越微微仰頭了一瞬，夾著煙的手抖得厲害，即將流出的淚返回到了眼眶，遲遲沒能落下。

    他不作聲，也不問小村長究竟要去哪，對于這一番臨別的話沒有任何回應。

    安絮又說。

    “如果你忙不過來的話，就不用管了，反正我也不會怪你的?！?/br>
    伏越早在看見了安絮手指尖透明的時候，就明白了。

    小村長不屬于向陽村，這個認知如同一把尖銳的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男人深呼吸了一口，平靜的說。

    “等我后天生日的時候，會買一個很大的蛋糕，上面擺滿了草莓和各種水果，一個人肯定是吃不完的，怎么樣？要不要嘗嘗……”

    他聳了聳肩，故作輕松。

    安絮喜歡吃蛋糕，哪怕不過生日，伏越也買給他吃了兩次。

    刻意偽裝出來的輕松氣氛被無情且冷淡的機械音打破。

    【倒計時75，74……】

    安絮低頭，自己的雙腿正在變得一片片透明，趨于消失。

    他身形一個趔趄，想要借力站穩，拽住伏越衣角的那只手也在消散。

    男人卻始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仿佛對身后發生的一切毫無察覺，不知道他要消失了。

    安絮仰起那張雪白的小臉，抽泣了兩聲。

    “你轉過來看看我好不好？伏越……伏哥，越哥……”

    他看不見對方的臉，對男人的情緒變化一無所知。

    只是他低頭時，發現男人握著菜刀的手上沾了煙灰，被燙出了顯眼的印子。

    肯定很疼。

    他想幫伏越拍掉，卻根本做不到。

    那只抬起的手在半空中無力地晃了晃，便化作了透明的碎片。

    “你轉過來嘛……”

    少年的嗓音溫軟，無形中揪住了男人的心臟。

    他的身軀一震，手中的菜刀“哐當”一聲掉落在砧板上。

    可他依舊固執地不肯回頭，緊咬的牙關滲出了絲絲血跡。

    聽到倒計時為即將為0。

    安絮迅速和系統商量。

    “我想留下來，不會有影響的吧？等這具身體自然死亡，可以嗎？”

    腦海里遲遲沒有回應。

    安絮又吸了吸鼻子，忐忑不安。

    【在為您查詢中，脫離停止，請稍后……】

    在他滿懷期待的目光中，那毫無感情的機械音再度響起。

    【抱歉，無法同意您的請求……】

    安絮聽不清，什么意思？

    系統卡殼。

    傳出不和諧的怪異電流滋滋聲，重新恢復正常。

    機械音比之前舒緩了些。

    【您的申請通過，可在當前副本繼續存活，后續不會再分發任何任務，祝您好運?！?/br>
    伏越沒有焦距地凝視著前方，嘴里的煙燃燒著。

    早已沒了味，長長的煙灰懸著，燃盡的灰燼掉落燙到手。

    他卻毫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