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外面的糧價,加上損耗,他也是跟沈家人算過這筆賬的,所以才能自信滿滿的說出來,就是為了堵這三人的嘴。 周尹說得有理有據,那三人也不好反駁。 幾人或低頭沉思,或拿著茶盅蓋把玩,就沒有一個人肯接話的。 “你們就沒什么好說的?”周尹問。 “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糧價情勢不樂觀,我們也不想的?!标惣抑鬈P躇道。 “那你倒是跟本官說說怎么個其二法?” “這……”真要說起來,陳家主又一時想不出話來。 周尹瞇瞇眼睛,“這么說來,你們卻是不肯了?” 夏家主緩緩道:“周大人雖為鳳寧縣父母官,卻無法制定買賣價格吧?我等行商,自有行商買賣的規矩,周大人恕難從命?!?/br> “如果說,本官定要從中插手糧食價格,又當如何?”周尹態度強硬起來,既然好話說盡,這些人依然故我,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氣了。 這話一出,胡家主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起來,“有道是民不與官斗,我等一介草民自然不會跟周大人作對。既然我們自己的買賣自己作不了主,那我等又何必做買賣?早點關門大吉不就得了,做個閑散富貴人,也免得cao太多心?!?/br> 這已經是明目張膽的威脅了。只要周尹動官威壓制,他們就敢關門不賣糧食。 現在的糧食價格雖高,但只要給銀錢,至少還能買得到糧食??梢坏┻@買賣關門,百姓無糧可買,造成民心浮動,只怕更是難以收場。 很快周尹就想通了其中關竅之處,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這幾個老狐貍,若是來個魚死網破,自己倒是無所謂,就怕百姓受牽連更甚。 周尹此時即便心中怒火中燒,卻也知道不能貿然行事,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心中怒火。 沈沐見事態鬧僵,也不好袖手旁觀,便插嘴玩笑著說道:“胡世伯說的這是什么話?你不是說家中還有一大家子人需要養活么?不做買賣,拿什么養活家人?” 胡家主瞪了他一眼,“哼!這有什么?大不了讓他們也去大街上乞一口吃食,反正周大人總不能讓百姓餓死?!?/br> 周尹臉色鐵青,最后也只能呵呵笑道:“胡家主未免言重了。說什么富貴閑人,怕只怕你愿意,其他人也不會答應呢。夏家主,你說是吧?” 周尹口氣一軟,算是給了一個臺階下,夏家主自然不會不明白他的用意。便也從善如流的接口道:“周大人所言正是,想來老胡也不過是玩笑之言罷了,當不得真,當不得真,哈哈哈!” 周尹自知今日之事很難達成所愿,便轉移話題,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就不耐煩端茶送客了。 好說歹說,幾個人都是油鹽不進的模樣,看得人真是火大。 他實在沒想到這幾個老狐貍如此難以對付,軟磨硬泡居然都被人化解了不說,還轉頭被人威脅了一番,有氣都不敢發。 沈沐早就猜到了結果,對此也并不感到意外,周大人端茶送客,他便也跟著另外幾人告辭準備離開。 其實沈沐心中卻一直被另外一件事情所困擾,想要提醒周尹,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此事關乎重大,如果還如前世一般,倉廩中的賑災救濟糧被無良jian商合伙偷梁換柱,到時候百姓拿什么救命?可如果現在事情還未發生,他貿貿然提及,只怕又會惹人懷疑。 所以還是應該想個穩妥點的法子,最好能將話圓個滴水不漏才是。 正想著該如何做,周尹卻叫住了落在人后的他:“沈公子,請留步?!?/br> 沈沐一怔,頓住了腳步,“周大人可是有事?” 周尹點點頭,“沈公子如果沒事,便稍作等待,待會與陶郎君一道回罷?!?/br> 陶郎君?難道是陶溪也來了?沈沐轉念一想,就已經明白周尹說的是誰了。 陶溪今兒一早便出門去了,說是去泓文書肆訪友。他也沒管那么多,陶溪雖是沈家贅婿,卻并沒有任何限制,他想做什么,只需要知會一聲即可。 周大人這么說了,想來陶溪是又來此了。這讓沈沐有些奇怪,陶溪在外面究竟做了些什么,又有什么樣的能耐,竟然連縣令大人都對他表現出了親近之意。 果然,不多時,廳堂里面就走出來兩人。一人是個須發花白的老者,沈沐也見過,之前端午節之時,與周尹一起前來找陶溪的,好像是叫做東籬先生,自稱是陶溪的老友來著。 而另外一人,青衫布衣,正朝著他笑的歡快,不是陶溪是誰? 見到東籬先生,周尹站起身來,行了一禮?!跋壬€請上座?!?/br> 魏東籬也不推辭,仿佛理所應當一般,直接便坐了下來。 沈沐心中驚異,這個東籬先生,身著布衣,如何能得周大人如此敬重?之前在沈家端午宴時,他就覺察出周大人對這人態度很是不一般,現下看來,實在也是不合理至極。 他之前也問過陶溪關于這老者的事,據陶溪所說,只不過是泓文書肆背后的東家,原來是泓文書肆幕后東家,想來就是陶溪去泓文書肆買書的時候結識的,他當時也就不以為意了。 可是現在周大人的舉動,又讓沈沐心中的違和感升起。 一個書肆東家,竟能得縣令大人如此尊崇,可能嗎?不可能吧?再怎么說也是一介布衣而已,周大人堂堂縣令,如此做派,只能說明這人身份著實不一般??墒?,他上輩子卻沒有聽說過這個東籬先生的事跡,難道是他忽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