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著迷 第76節
紀淮周一條胳膊撐到她副駕駛座的椅肩,他的身型輕易就能對她造成壓迫:“難道在你心里,哥哥對你好,是虛假的,是我裝的?” 許織夏搖搖頭。 他不否認,此刻她也確信在他那里兄妹情的倒錯不是她的錯覺。 許織夏在他一瞬不瞬的注視下,不閃不躲地,一股腦把話說完:“我知道哥哥對我的好都是真的,哥哥不會傷害我,可是哥哥不可以控制我的自由,我是你的meimei,不是你的所有物?!?/br> 所有物三個字,聽得紀淮周眉眼深皺。 “我有男朋友,不管我的男朋友是誰,都不會分走我對哥哥的感情?!?/br> 許織夏一口氣的勁兒說到這里。 她也一瞬不瞬看著他的眼睛:“但你不能以哥哥的身份,這樣要求我?!?/br> 紀淮周的目光逐漸變得凌厲。 停車位附近沒有路燈,他們封閉在車廂不明朗的空間里,外面夜色寂靜,里面暗流湍急。 “哥哥,我以前說要和你住一輩子的話,都是我不懂事?!痹S織夏眼睫垂下去,停在他的腰際。 小時候,她的臉總愛往他腰上埋。 許織夏聲音放輕放慢:“現在我不這樣想了……” “再親的兄妹,也該有各自的生活?!?/br> 紀淮周唇線抿直,偏過臉用力沉了好幾口氣,都沒能壓住心底郁悶又惱人的火。 一陣死寂后。 他扯開安全帶,徑自甩門離開。 再聽她多講一個字,他都要被當場逼瘋了。 許織夏孤零零坐在座位,低著臉,眼睛和鼻腔都泛著絲絲酸澀。 哥哥再生氣,都不曾丟下她過。 但這次他自己走了。 是不是她那些話太絕情……可不揉開了掰碎了講,他們更沒有辦法回到健康的兄妹關系。 許織夏深深呼吸,緩了兩分鐘,也下車去。 行李箱裝著她在斯坦福四年的部分生活物品,很沉,許織夏細胳膊細腿,費勁地想把它從后備箱拖出來。 一只手出現眼前,握著了行李箱的提手,輕松一個巧勁,拎出行李箱放落在地。 許織夏下意識以為是紀淮周回了。 一抬頭,看到了喬翊。 這回許織夏及時反應沒表現出失落,牽出淺淺的笑容:“喬翊哥?!?/br> 喬翊扶了下銀絲邊眼鏡:“以為是他?” 許織夏看著喬翊那張連笑也永遠都很冷靜的臉,正愣神,陸璽揚聲而來。 “小今寶——” 陸璽大步邁到他們旁邊:“老大叫我幫你搬行李!我來!” 他一走了之不再管她,許織夏原本有些委屈,但他又特意叫了陸璽,她立刻便感到安慰,啟唇問:“陸璽哥,哥哥他回房間了嗎?” 許織夏想去和他好好說,剛剛鬧得很不愉悅,她不想他們的情緒隔夜。 “老大出去了?!标懎t疑惑:“他沒和你說嗎?” 許織夏驚愕:“他去哪里了?” 陸璽一副他也很想知道的表情:“他說完你在這兒就掛了,沒告訴我,該不會是臨時被逮回英國了吧……” 聞言,許織夏心煩意亂。 回國的航班在三天后。 后面兩天,許織夏都在斯坦福,她就要離開,再見無期,得要同導師致謝和正式道別,還有芙妮他們。 喬翊和明廷因工作先回國了,周清梧和陸璽留在美國,等著陪她一起回。 那兩天,許織夏都沒有見到那個人。 陳家宿也一道消失了,但他和陸璽通過電話,說是有臨時情況,下回再聚。 陸璽在電話里批判:“小今寶就要生日了,就不能再留兩天?” 陳家宿不知為何聽上去很苦惱:“我想啊,我去找誰說理?” 得知他真的走了,許織夏很喪氣,但她盡可能快地把自己調節了過來。 不能再見沒有關系,是她說的。 再親的兄妹也該有各自的生活,也是她自己說的。 反正那四年,他也都沒陪她過生日。 - 地下拳館,壓抑的暗紅色燈光籠罩著整個mma格斗區,像黑暗中滲透出一室的血水。 每個角落都彌漫著猛獸殘酷拼搏的氣息。 八角籠中,一道道冷紅的鐳射光交叉而過,頭顱猛然撞地重重一聲砸響,又一個健碩的歐美壯漢被撂倒,趴在拳擊臺上奄奄不起。 裁判員哨響:“我宣布,今晚我們的拳王依然是——周!” 八角籠外人聲鼎沸,歡呼聲炸響。 紀淮周一身黑背心加拳擊褲,激烈搏斗過后的肌rou充血繃硬,碎落額前的幾絲短發濕透,汗水不停往下滴。 他喘著氣,一出八角籠,拆下的拳套就丟了出去。 陳家宿接住,心驚膽戰地跟上他:“你的刀傷要靜養啊,二哥,連著打三天了,還沒過癮?” 紀淮周咬開纏繞手掌的拳擊繃帶扯落,一路進了私人休息室,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砰”得一聲。 陳家宿被他關在門外。 出院才這么點時間,又馬不停蹄跑來美國,他腹部的內創面完全沒有恢復,再這樣劇烈耗下去,他遲早把自己折騰到半死不活。 但他這性子沒人降得住,誰敢阻止。 到這關頭實在迫不得已,陳家宿閉了閉眼,去到安靜的過道,撥出一通電話。 女孩子柔和的聲音響起:“家宿哥?!?/br> 陳家宿帶上笑:“今寶,準備睡了嗎?” “嗯?!彪娫捓?,許織夏輕聲回答:“明天回國,今晚要早睡?!?/br> “這樣啊……”陳家宿陷入猶豫。 許織夏也有幾分遲疑,支吾了兩聲,她還是惦記著:“家宿哥,哥哥還好嗎?我那天惹他生氣了?!?/br> 陳家宿剎那間恍悟。 果不其然。 他無聲笑了下,順勢問道:“今寶,你想過來看看他嗎,我現在去接你?!?/br> 許織夏詫異:“你們不是回英國了嗎?” “回什么英國啊,”陳家宿半是無奈半是嘲笑:“你再不來,他半條命又要交代了?!?/br> 地下拳館的私人房間,燈光都是血紅色。 紀淮周仰在沙發上,胸腔沉沉起伏,渾身guntang。 想都不用想,是創面炎癥感染引起的發燒。 其實上拳臺前身體狀態就不對勁了,但他想要的就是違背本能迎面痛苦的感覺。 “帥哥……” 意識迷離間,有指尖沿著他拳擊服身前的面料,帶著撩撥的意味,似有若無地滑過。 紀淮周半睜開眼。 視線慢慢從模糊,到不知虛假的清晰。 女孩子一張白凈的鵝蛋臉,鹿眼水盈盈的,湊在他臉前,小而飽滿的嘴唇彎彎翹著笑。 紀淮周眸光微爍,指尖動了一下。 不由抬手,正想要撫上這張臉,那雙純潔的眼睛里,繼而浮蕩出越來越濃郁的艷俗。 這一瞬的違和中,紀淮周清醒了。 畫面一閃,眼前是個脂粉氣很重的外國女人。 他眼底豁地涌現出憎惡的寒意,一掌壓住沙發背坐起,盯住她,挾著狠勁的嗓音翻騰在喉嚨里,用英語罵了句:“滾?!?/br> 女人花容失色,悻悻離去。 紀淮周低垂下頭,抓了兩把短發,昏沉感陣陣襲上,他不作思考,起身便進浴室沖了個冷水澡。 他不允許頭腦被左右。 放松在格斗中是一種強烈的罪惡感,他一連三天上拳臺,就是為了時時刻刻繃緊腦子里的弦,不讓它失去秩序。 浴室冰涼,一絲燙氣都沒有,浴袍的腰帶隨意一系,紀淮周走出去。 一眼望見沙發邊的女孩子。 蓬松長發披散在后背,短毛衣下一截小腰,牛仔褲裹著細直的腿和倒心形蜜桃臀。 紀淮周不經意僵住,看著她循聲回頭。 是剛剛錯覺中的那張臉。 相顧無言片時,許織夏張開唇,發出微弱的聲音:“哥哥……” 紀淮周花了半分鐘之久,確定不是發熱產生的幻覺,他不再看她,兀自走向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