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著迷 第71節
等他坐下,許織夏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喚他:“哥哥?!?/br> 紀淮周看著她,沒講話,手掌握上她細細的后頸,指腹緩緩摩挲在她耳后。 她后頸皮膚有些敏感,被他掌心的溫度燙到,她不適應地縮了下,往常他都是摸頭的。 但許織夏也沒有多言。 或許這就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夜在港區機場和他告別,許織夏不知道他們能否再見,就如同不知道一個故事有無后續。 但她清楚的是,周玦在這個故事里,已經和她青春期的暗戀一同成為過去式。 現在她的哥哥是紀淮周。 是她清清白白,沒有一絲雜質的哥哥。 這張餐桌上,談近見過紀淮周,芙妮見過紀淮周,里斯也見過紀淮周,但在里斯眼里,紀淮周是那個對許織夏見色起意的陌生人。 里斯一下挺直脊背:“夏!” 看明白他表情,許織夏著急撇清,立刻給出結論,以免他亂問:“這是我哥哥?!?/br> 里斯自顧陷入困惑,摸不著頭腦。 沒見到里斯的反應,許織夏先聽到身邊的男人不咸不淡一句:“誰問你了么?” 許織夏回過臉:“我怕他誤會?!?/br> 紀淮周目光耐人尋味,掠入她單純的眸中,徐聲:“誤會什么?” 誤會他想要對她圖謀不軌。 但三言兩語解釋不清。 幸好這時侍應生上了開胃菜,許織夏趁機笑笑敷衍過去。 今晚,許織夏的四個哥哥都到齊了,芙妮捧著臉各種癡迷,她看得最久的,還是對面的紀淮周:“親愛的,你和你哥哥差幾歲?” “十歲?!痹S織夏脫口而出。 她有些餓了,切了塊盤子里的鵝肝涂抹到面包,撒上點海鹽,低頭咬了口。 旁邊的人糾正:“沒有十歲?!?/br> 許織夏歪過頭去看他,嘴唇因含著口面包微微嘟著。 “九歲零八個月?!?/br> “……” 紀淮周回視她,漫不經心:“不是你以前自己講的?” 坐對面的陳家宿別有深意地笑了笑,朝許織夏揚了下臉:“今寶,老男人年紀大了愛較真,你就讓著點兒他吧?!?/br> 許織夏似懂非懂點了下頭。 “還是年輕好?!标惣宜抻幸鉄o意地望向里斯和談近:“兩位小兄弟,追我們今寶呢?” 里斯坦蕩一笑:“目前還沒追上?!?/br> 談近沒回答,但沒有否認。 紀淮周抬眼,野生眉之下陰沉而深邃的目光罩落向那兩人身上,慵懶中夾雜著涼意。 他沒講話,擱下刀叉,慢悠悠擦著手。 那天晚上許織夏不回學校宿舍,陪周清梧他們去住酒店,外面的雨還在下,明廷和喬翊分別送芙妮他們回去。 許織夏坐紀淮周的車。 餐廳門口的屋檐下,許織夏跟他們揮手再見,目送他們離開。 陸璽和陳家宿這會兒又勾肩搭背到一塊兒,說要去酒吧開下一場。 走前,陳家宿指了下紀淮周的腰腹,態度意味不明但又瞧不出異樣:“你就不要去了,二哥,同今寶回酒店歇著啊?!?/br> 明天畢業,今晚他們都陪著她,這是許織夏在美國四年時光里最愜意的時刻。 她雙手揣在羽絨服的口袋里,望著他們冒雨沖向對街,她唇角渲開笑:“陸璽哥和家宿哥不帶你玩兒?!?/br> 紀淮周不著痕跡一聲哼笑。 “他們是雙向奔赴的感情了?!?/br> 他輕哂:“病情吧?!?/br> 許織夏昂著臉在看夜空墜落下的雨線,聞言瞅向他,語氣有一丁點的嗔怨:“哥哥,你好好講話?!?/br> 紀淮周垂下眼,眸光一寸寸審視過她的臉,嗓音低沉:“我在好好講話?!?/br> 在他靜如深淵的注視下,許織夏突然想到幾個小時前,他站在玻璃門外的那個畫面。 整面玻璃都起霧了,只有相框大小的那一部分清晰,她湊近窗前的臉,被拉了個特寫鏡頭。 而她那雙純凈的眼睛里,是視覺感知最舒服的中景。 他握著把黑傘,另一只手擋開了黑大衣,閑閑抄在褲袋里,里面那件本就偏低的古巴領襯衫,紐扣又往下松著一顆,高雅不俗的氣質中,也不乏慵懶痞勁。 出現在那里,狹長眼尾勾著點笑,總讓人感覺看到一位復古電影里的偽紳士,衣冠楚楚的外表下,其實是匹耐心的狼。 嘩啦的落雨聲淹沒了世間所有聲響,他們像兩個在雨幕里秘密偷渡的人。 靜靜站在屋檐下不說話。 雨景中有昏黃的光,滴滴答答像落著星星,臺階濺著水花,地面水光發亮,城市霓虹的流光被雨水模糊成了一路潮濕的光暈。 不知對視了多久,雨水翻騰的聲音,許織夏似有若無出聲:“哥哥,你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了?!?/br> 紀淮周低下臉,拉近和她的距離,眸色漸漸變深變沉。 “哪里不一樣?” 他目光無聲加諸在她臉上,明明沒有特別明顯的情緒,卻像是布下了一張細細密密的網,籠住了她。 許織夏被他的眼神磨得,睫毛簌簌輕顫。 她第一次在哥哥身上感受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她躲開眼,難以描述這種感覺,屏住呼吸,艱難地說出一句不知恰不恰當的形容。 “你好像是在……裝一副好哥哥的樣子?!?/br> 第38章 月下西樓 【人格心理學上有個名詞,力比多,即原始性力,是一種只為追求滿足的性本能,而這樣無理性的欲望,容易讓人誤解成愛情。 但這又是一個空想的概念。 因為它無法如荷爾蒙或多巴胺那樣,從人的身體里真實檢測出來。 所以力比多,真的存在嗎? ——周楚今】 - 雨夜滂沱。 許織夏心虛悠悠的。 散場后四周空落,行人早已被大雨沖趕而去,街頭巷尾也是一片冷清,rou眼可見范圍內,只有他們兩個人。 “怎么講?” 男人輕慢的嗓音,自她頭頂沉下。 檐下壁燈深黃的燈,將他們的影子模糊地拖下去,許織夏低著臉,一地波蕩的水光,在她眼里染上了懸疑色彩的晦暗。 要怎樣描述這種感覺呢。 他并沒有顯著的反常,可她就是覺得,自己像是被他囚禁在了雨里,她得乖乖聽話,否則會發生某些難以收場的情況。 但他的危險感,又不是真的危險,而是把她黏稠在一個特定的安全區。 可是轉念一想,他是勝過親兄長的哥哥,聽他的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畢竟那十三年,她都是絕對依順他的,不需要理由。 最重要的是。 哥哥對她怎么會裝模作樣呢。 內心千回百轉過后,許織夏理不清頭緒,只能歸咎于自己心理學學魔怔了,高度敏感,才錯誤地感到不對勁。 “沒有哥哥,我說笑的?!?/br> 某人卻不順著她揭過這茬,語調斯理:“你的弗洛伊德說過,沒有所謂的玩笑,所有玩笑都有認真的成分?!?/br> 許織夏眼皮一跳。 ——你的弗洛伊德。 不就是上回做性夢,被她用先哲的學術理論調侃了兩句,還要陰陽怪氣她。 哥哥現在不僅臉皮薄,還小心眼。 許織夏腹誹了會兒,臉仰起回去,重新同他相視:“我剛剛就是覺得,哥哥有點像犯罪片里的病態殺人狂?!?/br> 紀淮周唇角一勾,溢著鼻息低低笑了兩聲。 他的臉是標準的濃顏,眉眼和唇天生濃郁,本就有著極強的視覺沖擊感,在人家面前這么一笑,哪怕他沒心思,也能讓人誤解他是在故意勾引。 只不過許織夏見慣了。 但他這樣笑,莫名玩味,有幾分配合她坐實罪名的意思。 “所以?!彼D住話,一瞬不瞬看著許織夏那張純良到不像話的臉,放輕了聲音。 “你會乖的吧?” 許織夏咯噔了下,再度泛起心慌感。 又是這個眼神,眼眸深處隱約藏著一種近乎扭曲的瘋,好像要掐住她脖頸,抵在她耳畔警告她乖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