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著迷 第34節
“但也不能太猛了,”孟熙強調,在自己身上比劃:“要健美的薄肌感,健美你懂嗎?” 她表情猥瑣,口水都快要流下來。 許織夏不經意彎起鹿眼,被惹笑:“熙熙,你笑得好無恥?!?/br> 孟熙理直氣壯:“健身是男人的美德!” 許織夏完全想象不出她的形容,清澈的雙眼充滿了疑惑:“誰能有這種身材,畫都畫不出來?!?/br> “誰說的?!泵衔跽f:“保不準你哥哥就有?!?/br> 許織夏愣了一愣,茫無頭緒。 她沒見過。 過去九年,許織夏不曾有一刻在意過,但十五歲青春期,身形發育迅速,少女懵懂的思想也正處于萌芽的階段。 就像她養在花池里,那年臘月后冬去春來,第一次冒出花骨朵的羅德斯玫瑰。 嘗過春天的滋味,此后,它便開始思春。 放學的鈴聲徜徉在校園里,藍白校服的學生涌出校門,有山地車從身邊沖過,朝氣蓬勃的少年回頭笑望她一眼,飄逸而去。 許織夏背著書包,遠遠看見另一個人。 校門口一臺黑色牧馬人越野車,男人閑散倚著車門,皮夾克,隱約露出里面的黑背心。 他抱著胳膊,夕陽的暖光落在他輪廓深邃的側臉。 相隔人潮,他的目光同時注視向她。 許織夏的心情在那一刻平靜下來。 校園里耍帥的男生不能讓她感覺到踏實,痞帥的齊佑不能讓她感覺到心動,溫文爾雅的班長也不能讓她感覺到信賴。 只有在他身上,她才能找到歸屬的感覺。 孟熙理解錯了,其實她的理想型不是長得帥,不是身材好,而是無條件的陪伴。 他們彼此正式相伴了九年,從她六歲,到十五歲,枯葉和尖刺也一起長出血rou。 那時候的許織夏還不明白,人因什么而照亮,就會因什么而迷失。 那時候她依然確信。 她和哥哥永遠不會有分開的那天。 - 洗碗池的水嘩啦啦地響,鍋碗瓢盆一件件掛在實木置物架,冰箱頂蓋著純色紋理防塵罩,門上不少小女孩兒喜歡的冰箱貼。 廚房實木臺面前的雕花木格窗開著。 一抬頭,就是院子的視野。 晚六點半的天空灰亮,青瓦之上映著一抹紫紅的晚霞。 院子里的綠植盆栽在風里慢慢搖曳,日落后墻角花池的玫瑰像是要睡了,小橘倦怠地趴在椅子里,毛發不見昔日光澤。 它也已是一只年邁的老貓。 拖鞋踏過木樓梯嗒嗒響,女孩子奔出院子,剛洗過澡,她穿著米白色棉睡裙,身形苗條。 “哥哥,我去書院寫作業了!” 她身影徹底消失在院門口,紀淮周斂回目光,垂眼擦拭濕手,上樓。 河道旁青磚黛瓦的房子劣跡斑斑,白墻被歲月侵蝕出了古老的痕跡,但橋下的河水始終清綠。 許織夏奔向書院,這條青石小路她走過千千萬萬遍。 書院的門沒關嚴實,里面的吵鬧聲隱隱綽綽。 “我李家刀傳承了百年,出去卻只能給人表演雜技養家糊口,守在這小地方每天等客上門,能有什么出息!” “鬧里掙錢,靜處安身,我們都在棠里鎮活大半輩子了,你要掙錢你從這兒出去,別拖累大家!” 天井院里的爭吵前所未有的劇烈。 許織夏伏在門口,聽出是孟熙爺爺,和武道館李伯伯的聲音。 片刻后,有人疾步邁出書院,胸脯深深起伏,顯然忍耐著怒氣,撞見門口的許織夏,他遽然剎步。 氣氛太過壓抑,許織夏心生怯意,支支吾吾小聲喚他:“李伯伯?!?/br> 他眼底的火勢微微一暗,隨即又涌上復雜的情緒,看了她兩眼,拂袖離去。 許織夏望著他漸遠的背影,想起李伯伯曾說過,他生在這里,就是要舞刀弄劍一輩子的。 他有個很俠氣的名字,李吳鉤。 他的jiejie叫李銀鞍。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每到臘月,李伯伯和李姑姑都會在武道館特意為他們表演刀劍,李伯伯身上有著威嚴的狹義之氣,而李姑姑則是俠骨柔情。 許織夏最喜歡看他們在船臺上練李家刀,這是她長大以來,每年臘月不可或缺的節目。 他們舞刀弄劍時的颯爽和豪情,有著憤世駭俗的氣勢,好像保護著簡而皎潔的棠里鎮,不沾染外面世界的臟亂。 但剛剛那個瞬間,許織夏仿佛看到一名俠客被現實抽筋剝皮,打折了脊梁骨。 許織夏不清楚他們為何爭吵,可她卻開始心慌,她從書院門口退出來,不假思索往回跑。 那一刻她莫名地特別想回家。 天暗了,河面的搖櫓船罩進一層薄薄的夜霧,迎面的風攜著綿密的煙雨,拂到許織夏臉頰。 她奔回那間院子,又不停歇地上樓,著急忙慌去找那個人。 門猝不及防在她眼前打開。 許織夏嚇一跳,后背抵到過道的墻壁上。 亮燈下,霧氣彌漫出浴室,男人短發濕漉,只圍著浴巾,上身裸著,筋rou結實塊壘分明,皮膚的水痕沒完全擦干,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的體溫灼熱,那幾滴水珠看起來是guntang的,沿著他身前的肌理,滑入浴巾下的腹股溝。 她突然想到孟熙下午說的。 大高個,腰身精瘦,有人魚線、馬甲線、胸肌、鯊魚肌,腹肌至少要有六塊……但也不能太猛了,要健美的薄肌感。 可能是跑急了,許織夏雙腿有些站不穩,緊緊貼著墻,心跳得厲害。 此刻頻率似乎又加快了。 紀淮周出來的剎那也是明顯的驚愣,隨后神情中有不可捉摸的后悔。 沒想到她幾分鐘就回來了。 那一絲不自在轉瞬即逝,他若無其事,語氣尋常地問:“怎么了?” 許織夏喘著氣,目光從他腰腹間瞟開,又不知道該看哪里,眼睫簌簌眨動。 “哥哥,孟爺爺和李伯伯吵架了……”她手心都出了層薄汗,腦子已經分不清更在意的是哪件事,聲線不平穩:“棠里鎮是不是要沒了?” 浴室氤氳的霧氣還在往外蒸騰,紀淮周看了眼她,神情不著痕跡。 “有我在這兒你怕什么?!?/br> 第17章 欲箋心事 許織夏理解的意思是,他會一直在。 他沐浴過后的聲線裹挾著霧氣的迷蒙感,暖熱的,按捺住了她浮沉的情緒。 許織夏慢慢看回向他。 有絲縷短發散在他額前,很濕,滴答滴答,還在落水。 “哥哥知道他們在吵什么嗎?” 話語間,男人越過她面前,不慌不忙,但邁得很開,三兩步進了自己房間。 許織夏原地靠著墻,低下臉,看自己縮著的腳趾頭,在心里算了幾秒,再跟過去。 紀淮周迅速套上短袖和褲子,回過身,她剛好到門口。 雙手扒著門框,探頭探腦地露出半張臉。 她和幼年時并無區別,只是五官長開了,成了少女模樣,鵝蛋臉粉雕玉琢,眉眼青澀,和小時候一樣純真懵懂。 身邊所有人都將她保護得很好。 別的孩子上小學就自己一個屋睡了,但他陪著她,住在那間擺了兩張床的房間,一直到她初中,月經初潮。 當時半夜,睡夢中感覺到有人輕輕在晃他的胳膊,他睜開眼,看到小姑娘軟不拉耷地趴他床邊上,暗著燈的屋里,她身子朦朧籠在窗外透進的月光下,眼里閃著水光。 “哥哥,我肚子疼……” 他瞬間清醒,起身首先攬住她腦袋,壓她的臉到自己身前,捂住她雙眼,再開燈。 暖白光一亮,她白睡裙后面一片赤紅。 小鎮偏,當時又太晚,他給她煮了紅糖姜茶,自己又連夜驅車到三十公里外全天營業的便利店,買衛生棉和暖寶寶。 靠在床畔,哄她到睡著,已是凌晨四點鐘。 木格窗外是靛藍的天,一輪遙遠的圓月下,水岸邊的海棠樹靜靜垂著絲絳,花瓣偶爾飄落幾片到微光粼粼的河面。 他逐漸醒過神。 小姑娘長大了。 后面那幾天,他帶她到明家住,他能教她生理常識,但在行動上,他一個大男人還是有諸多不便。 回去后他就開始籌劃著將兩人的房間分開。 分房分得不情不愿。 起初半夜她還總要跑到他房間,摟著枕頭,如同幼時那樣,在他睡覺時窩到他邊上,眼巴巴的。 他拿她沒辦法,只好自己又睡了段時間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