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另類童話

    文/望舒

    這場雨來得匆忙，下起來倒是淅淅瀝瀝，有了點連綿不斷的意味。

    亭子位于半山腰，前前后后只有石階山路和樹木，沒什么別的設施。

    以至于山風從正面陣陣吹來，也沒什么能夠阻擋的。

    風雨襲來，山里的溫度很快降下來，遠不及剛到山腳時的熱意。

    聞寧瞇了瞇眼，抬手想要攏緊外套，卻發現手腕上的重量依舊存在，唯獨溫度低了不少。

    她扭頭，果然看到了臉色開始發白的某人。

    心中嘆了口氣，她掙掙手腕，某個握著她手腕閉目養神的人睜開眼，凝眸看她：

    “做什么，又要脫？你想凍死就…”

    “怕是我還沒凍死，你先昏過去了?！甭剬幋驍嗨脑?。

    南裕眉頭一挑就反駁，“你少胡說八道，我堂堂一個熱血男兒，身體素質可比你好多…啊嚏！”

    聞寧嘴角抽了抽，微嘆了口氣，伸手握住自己腕間那只手：

    “你現在熱不熱血我不知道，等下發燒了，就是真的熱血了?！?/br>
    他的手背已經被風吹得冰涼，只有跟自己肌膚相貼的部位猶有熱意。

    她手掌蓋上去緩緩摩挲著，企圖摩擦生熱，也想帶走些涼意，身子順勢湊過去了點，將外套往他身上搭了點。

    南裕卻被她的動作驚到，完全忘了開口說話。

    他鼻息間滿是她身上那股好聞的淺香，腦子也停止了運轉，只愣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

    他看她耳邊細微飄浮的發絲，看她垂眸時顫動的眼睫，最后視線向下，看到了她小巧鼻尖之下的嘴唇。

    呼嘯的風雨聲里，南裕吞了吞喉嚨，卻只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他覺得自己是真的有點完蛋了。

    “看差不多了吧，我臉上是有金子嗎？”

    聞寧倏地開口，眼皮掀起，杏眼對上他的，沒有半點旖旎，只有平靜。

    所以南裕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自己方才的不對勁。

    他清清嗓子，抽回手，把外套攏好在她肩頭，猶豫一秒，卻還是伸手，順勢將人扯得更近，讓她幾乎落在自己懷里。

    聞寧下意識抬眼看他，卻看見他飄忽不定的眼神和昂起的下巴，正想說什么，他倒是先一步開口：

    “你有沒有點常識，取暖除了摩擦生熱，還要抱團的…”

    聞寧垂眸，看到兩人現在肩并肩，腿挨腿，默默閉上了嘴巴，跟他擠在一個外套下取暖。

    說完這話，南裕聲音都有些顫，卻沒等來她的任何回應，握著她肩頭的手指開始僵硬起來。

    “……怎么不繼續了？”他問。

    聞寧正盯著他腫起的腳發呆，壓根兒沒注意到他波濤洶涌的情緒，淡淡道，“嗯？繼續什么？”

    南裕喉頭哽住，再開口時帶了點氣急敗壞的語氣：

    “摩擦生熱啊…”

    聞寧瞥他一眼，忽地抬手，用手背輕輕碰了下他的臉頰，“你這個溫度，自發熱就可以了吧？”

    “胡說什么，我又沒有臉紅…”他用手蹭蹭被她觸碰過的地方。

    這下，她眼神略微戲謔，“我又沒說你臉紅，你激動什么？”

    “聞寧?！?/br>
    南裕望著她半響，忽然連名帶姓地叫她。

    “我記得你答應過我的?！彼D移話題，來掩飾自己內心的紛亂。

    聞寧抿唇，她自然知道他在說什么。

    “那也是當著楚奶奶的面，現在沒有任何人，我為什么還要跟你裝下去？”

    南裕心里一緊，攏著她的肩頭壓向自己，距離很快被拉近，直至鼻息相聞，聞寧受不住先一步偏了頭。

    他黑眸閃爍，印出山腳下不遠處在風雨中模糊的一中校園。

    這個位置，剛好能完整地看到一中全貌。

    “連這點距離都受不了，你還打算當著我奶的面瞞過去？她老人家沒多久日子了，你連這點時間也堅持不下去？”

    隨后，他收回目光，落在她耳垂后的那顆小痣上，靠近輕聲道，“你心理素質太差了?！?/br>
    空氣大概沉默了好幾十秒，南裕耳邊只有雨水噼里啪啦落在木頂上的聲音。

    她呼吸輕淺，幾乎被雨聲全部掩蓋。

    正當他打算松開她時，領口忽然一緊，緊跟著淺香浮動，溫暖柔軟的觸感落在了他的臉頰。

    轟隆隆。

    天邊乍響一道驚雷，連帶著閃電一起，在那一瞬劃亮了整個天空。

    “你干什么…”他懵了。

    “親你?！甭剬幋笱圆粦M道。

    她緩緩后退，看著愣神的人，抬手撫平他衣角的褶皺，挑眉道，“所以到底是誰心理素質差？”

    聞言，南裕只覺得眉心脹痛，微微閉了閉眼，抓住她的手腕，丟下一句：

    “那多練練?！?/br>
    聞寧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抱著壓在了身后的柱子上，緊跟著不是預料中的接吻，反而是脖頸一痛。

    “??！”

    她低叫出聲，皺眉瞪他，“你咬我干什么，屬狗的？”

    南裕抬起頭，黑眸晶亮，“是又如何?！?/br>
    然后接下來的半小時，南裕真像只小狗一般，在她肩頸和臉頰之間來回摩挲。

    這親親，那蹭蹭，把她整片脖頸都弄得發紅泛粉不說，甚至耳垂上還留下了隱隱發亮的濕痕。

    等最后她紅著臉氣喘吁吁，這人才松開她。

    “南裕你有病…！”

    “嗯，我就不親嘴唇?！彼浪谕虏凼裁?。

    聞寧坐直扯扯衣領，“你不會接吻就直說?！?/br>
    南裕沉默片刻，“…搞得像你會一樣?！?/br>
    扭頭看了眼散落的外套，他伸手把外套給她重新蓋好。

    “你等我腳好了，一定滿足你的期待?！彼酚衅涫碌?。

    “閉嘴吧你?！?/br>
    聞寧一把推開他的臉，卻被他握著手不放。

    “都說了抱團取暖，你怎么還是不聽?！?/br>
    “…”

    以往就算是在楚奶奶面前假裝情侶都沒有過的親密舉動，在這一天有了開端，軌道開始逐漸偏離。

    后來在人聲鼎沸的禮堂里，在那墨綠的絲絨幕布后，他們有了第一次接吻。

    再后來，一切都在潛移默化中發生變化。

    直到，謊言被戳破。

    可回首望去時，竟沒人分得清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