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長得雖丑,卻是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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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女蹙著眉,手微微扶在王右丞后背,柔弱地呻吟了一聲。她似未完全昏迷,掙扎著想要睜眼。 那條三頭怪物見她身體不支,游在她手臂上,濕漉漉的腦袋在她臉上蹭來蹭去。 終于,她瞇開了一條眼隙,微微吐了一句:“老大,我似乎突然變成了一個廢...廢人。你可別...別攆我出隊...” 王右丞見她轉醒,顧不上地上的影子,喜色道:“你是咱們隊的隊花,獨少不了你的??旄嬖V我,你父母在什么地方,我現在帶你去找他們?!?/br> 小福女輕搖著頭說:“我如今不中用了,咱們是進不去凈土大殿的。你...你日后真有機會,替我看看弘茜吧。但千萬別去做那邪門的任務,連你也瘋了的話,我就再...再也沒了指望?!闭f完,抽噎了一口氣,又昏了過去。 王右丞復眼瞧見她靈根已枯黑,焦急地說:“那大嬸子在凈土大殿。好在這道場宮殿并不似大靈山那樣廣袤,我帶你一間間找去?!?/br> 他將哥舒贈他的小圓帽給小福女戴上,并拉低帽檐遮擋住她的臉,披上白色武裝衫,兔起鶻落般來到桑蟲道場的后面。 從遠處看,道場每一處宮殿皆由正殿、東西配殿和一座后樓圍成。方形庭院夾在其間,只栽了一株枝椏直指蒼穹的灰楸。及來到近處,王右丞卻發現道場的建筑結構又很復雜。宮殿周圍全是依著地勢而建的園囿,從外圍看,只露出了一角一榭而已。園囿里有亭臺矮樓,門房瓦舍,許多人在里面進進出出。園囿里到處種著皮皮花,使整個道場彌漫著濃重的月季花腐爛的香味。 摩柯允谷驚恐地說:“花!花!從影子里長出來了!” 王右丞往青石板上望去,只見一條芳華待灼的豬籠草的影子冒在了地上,扎根在那隨云鬢女孩影子的脖頸上。 女孩影子張著嘴,好似在說:“它出來了哦。你不除去它,連你也吞死?!?/br> 王右丞心道:“原是催我去完成除草任務的。難道任務牌子被弘茜下了降頭,置之不理,便會遭詛咒?” 摩柯允谷怒說:“這他喵的還沒到子時呢,她急個鳥蛋哩!” 豬籠草的影子在地上打開了花籠蓋,獠牙花刺緩緩扎進女孩影子的身體;四條纖長的花蕊蠕蠕而動,卷在了女孩影子的頭上。 女孩影子竟似在笑,又吐嘴說話:“我時間不多了,快來皮皮花海?!?/br> “福兒姐也沒多少時間了,哪里顧得上你!”王右丞怒道。 他事先選定的宮殿在道場外圍,但被錯綜復雜的園囿擁簇著,自己竟不得而入。王右丞只好先去尋一間僻靜的房子,將小福女安置妥當,再去一間間打探。 左手邊有一個角門,他推門而入,正撞見兩個與他年紀差不多的半大小子。 他心里叫苦不迭,心說:“我也沒跟查方平在一起啊,怎么今天運氣這般差!” 但他處亂不驚,抱著小福女,先放聲大笑了一串,開口便問:“兩個哥哥哪里去?” 一齙牙男見他抱著一柳亸花嬌,昏迷不醒的姑娘闖進來,又很有底氣地與二人打招呼,詫異地問:“你好面生,抱著個小美人兒來我兄弟宿舍作甚?” 王右丞瞥見這小院孤零零地立著三間低矮的小屋。小屋前的空地極為偏狹,凌亂地擺著些花匠工具,遂揣測他二人不過是卑微的家奴,便拍著小福女的屁股說:“我叫苦小閑,如今得了依,與這小丫頭相好,想趁她醉酒,借你們個空房跟她快活?!?/br> 另一小胖子怒道:“沒有,沒有地方!我倆還嫌地方不夠大,哪里容得了你在這兒做齷齪事!” 長齙牙的亦氣道:“除非你讓我們哥倆站在床邊兒瞧,不然趕緊滾出去!” 小胖子補充說:“還得讓俺擘兩把你相好的蓮房才行!” 王右丞狡黠地笑起來,道:“這可不行,她是俺未過門的媳婦兒,怎能任你們褻玩?” 小胖子立即要攆他出去,王右丞輕飄飄遞過一張北極幣票子,搖晃在空中,對他倆使了個眼色。 小胖子冷聲說:“幾個臭子就讓爺們把俺大胖胖看輕了?!”說著便要將木門關上。 長齙牙的卻搶了票子來,展開一看,面皮顏色變了變,拉著叫大胖胖的看。 大胖胖小眼乍瞇,結巴起來,說:“3...3萬北極幣?!” 長齙牙的立即拉王右丞進到院子里,左右瞧見巷子里沒人,啪嗒一下將門掩了,悄聲問:“這位哥兒,你這錢是給咱們弟兄的?” 王右丞裝作猥瑣的神態,小聲說:“不瞞大胖胖哥,和...和...” 大胖胖趕緊說:“喊他強子就行?!?/br> “哦,是強哥哥”,王右丞笑道,“實情是這樣的,這丫頭是我迷暈的,想給她破個瓜就走?!?/br> 強子點點頭,說:“我就說這丫頭昏昏沉沉,哪里像是你相好的?!?/br> 大胖胖緊緊攥著北極幣票子,伸出拳頭在王右丞面前,憋紅著臉道:“這可是犯了規矩的,被人發現,少不了被打。要不...要不...你還是將錢拿走吧?!?/br> 強子拉著大胖胖的手,很是猶豫地說:“咱們弟兄也是見過世面的,不在乎這些須幾個錢?!?/br> 王右丞見他倆已經心動,再扔一張票子,必教他們就范。但終覺得此二人是好財怕死、見色起意的淺陋小人物,將小福女放在這兒亦不放心。不過貪心之人是最好拉下水的,因笑著將大胖胖攥著錢的拳頭搪回去,?道:“這個請哥兒們到北極十八號錢莊吃花酒。我是石崇的親隨大跟班,你們可識得他?” 大胖胖急忙將錢揣進懷里,恍然道:“誰人不知他哩!北極當鋪最出風頭的新入門弟子,年紀輕輕就坐上了錢莊的第二把交椅。難怪你出手如此闊綽,原是跟了大財主。不像我倆,成天在這里吃糠咽菜,一年到頭存不了幾枚錢?!?/br> 強子掃了眼小福女,蚊聲問:“這個女孩難道在花街妓館里死活不愿接客,才被你下了藥...” “對呀!”王右丞堅定的說,“桑蟲道場有一修仙的哥兒,乃是小弟的同鄉,他一直想花10萬錢做個妓子的頭客?!?/br> 大胖胖譏笑道:“10萬就想做頭客?!做白日夢去吧?!?/br> 強子急忙拽了他衣角,大胖胖自知失言,趕緊給王右丞道歉。 王右丞直說:“無妨、無妨,花10萬錢確實在花街做不了頭客。但若是這不長眼的小蹄子拼死不從,妓館要悄悄將她變成的女人的話...” 大胖胖搶道:“那你私下將這機會賣與朋友,豈不是空手套了10萬錢,他也能得償所愿?!” “哇塞,大胖胖兄,你簡直是一點就透呀!”王右丞贊道。 強子忍不住嗟嘆:“在錢莊做家奴,到底來錢的手段多?!?/br> 王右丞見二人跟著自己的思路走,作難說:“但是小弟頭回踏足貴道場,帶了這個雛兒來,竟找不到朋友的住處。所以才想借貴華府權變一下,再去喚他來。既然二位有難處,我又實心與你們交朋友,不如你們帶我和這雛兒去找他。這三萬錢,你們照收不誤。我只告訴朋友,花10萬已做不了頭客,需15萬錢才行。這樣雙方便宜,你我都好!” 大胖胖覺得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錢砸頭上了。他只要帶著苦小閑去找人就能白賺3萬錢,至于他們干什么作jian犯科的壞事,抑或這小妮醒來尋死覓活地吵鬧,都與自己二人不相干。畢竟又不是在自己宿舍里! 他便將那三萬北極幣票子捂地更緊,忙問:“小閑兄弟,你那朋友叫什么名,我們帶你去!” 王右丞尷尬一笑,大有深意地望著他,就是不說話。 強子心說:“大胖胖忒蠢了!這等悄咪咪的事,人家怎么會說對方姓名!” 遂一把推開大胖胖,諂媚地笑問:“敢問你那朋友住在哪里,我們帶你去就好?!?/br> 王右丞搔了搔頭,佯裝思考了下,道:“是在凈土大殿西隔壁的園囿...是那個...那個...” 大胖胖又搶道:“沁春園!” “對對對!就是沁春園!”王右丞喜道。 灰楸樹冠茂密,有消聲、絕塵、吸臭之效。桑蟲上師最愛此樹,又雜種了泡洞、白蠟、柿樹、紫穗槐、花椒等與之混交。但灰楸極容易爬結線蟲和楸螟,其余諸矮樹亦會患蟲病。更有給樹疏枝、分蘗等細瑣的活需要專人打理。大胖胖和強子便是這道場的花匠,平時照看各處宮殿的花草。 強子找來一干凈的簍子,鋪上棉墊,讓王右丞將小福女藏在里面。又找來一身半舊的家奴衣服,將他打扮成道場新來的家奴,領著他往沁春園走。 王右丞背著簍子,低著頭,生怕撞見學宮的同門。時近中午,道場的人多數去吃那鰻魚燒茄子了,三人又專挑小道走,一路只碰到了幾個家奴而已。 在道場輾轉千回,及路過一座斗拱疏朗、四角挑檐的綠瓦大殿,王右丞望見其院門前立著一塊‘敕造凈土殿’的青石。 “到了凈土大殿啦!”王右丞的心突突跳。他停下腳步凝望起凈土殿,右眼在隱隱作痛。 大胖胖和強子先拐進另一條小巷,捅開一角門的鎖,才喚他過去。 大胖胖悄聲說:“苦小閑兄弟,這兒就是沁春園。從角門進去直走,有一排門派弟子的宿舍,你要找的人就住在那兒?!?/br> “你背著筐簍,裝成花匠家奴,沒人對你生疑。你只管問問人,一定可以找到朋友”,強子說。 此二人被三萬北極幣的巨款蒙蔽了神智,但凡思考一下,這叫苦小閑的人用千里蝶傳信給他朋友豈不是更便宜?但他們腦袋里全是今夜如何花天酒地的場景,哪里顧得上這些破綻,說完話便一溜煙跑走了。 王右丞嘿嘿一笑,悄悄出了角門,繞到凈土大殿院墻一角的小門前。小門上了鎖,并被兩道長咒符交叉封印著。他皺起眉,輕推了門環。咒符上的咒文瞬間亮起,一道電光炸在他手上。王右丞被陡然射在身后的墻上,電光在他手上并不消散,火光霹靂地鉆向他的頭。 王右丞左眼冒起黑光,揮手射出四根黑火蛛絲擋住電光。吞噬劍氣應心發動,將這道詛咒霹靂吞噬進了體內。 “好險,好險!這不過一小門,居然被如此強橫的符咒封上了。難怪福兒姐說,沒了她,我是進不去凈土大殿的”,王右丞心有余悸地想。 摩柯允谷忽然開口提醒他:“小心,咒符上的字有了新變化!” 王右丞已注意到了,咒符上原本亮晶晶的咒文竟悠悠轉成了黑色,并兀自在蠕動。 摩柯允谷大駭,疾說:“快跑!” 王右丞立即將黑蛇火劍招在手里,拔出劍的那刻,黑色文字從紙上一個個飛了出來,凝在半空聚成了一張黑色的骷髏人臉。 骷髏人臉巨口一噴,一團團黑影飄向王右丞。 王右丞揮劍斬向黑影,卻如同斬在虛空,劍刃‘鏘’地一聲砍在地上。 道道黑影如一群小蝌蚪,拖著條小尾巴,已游在了他面門。 他在大靈山除鬼時,易依晨曾扎了一簇能令人聞見鬼臭的牛毛細針在他脖頸里。而牛毛細針被吞噬劍氣吞食,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使他生出一種能聞見鬼的臭味的體質。 此時他分明嗅到,由咒文組成的黑骷髏和團團黑影散發著縷縷熟悉而又難聞的惡臭,心中駭然叫道:“這些黑東西不是實物,而是一縷縷影子,是影子鬼術!天哪,明清日志里的鬼在桑蟲上師的道場里!” 眼見影子撲到,王右丞化劍為黑火,道道黑索在巷子里破空而出,絞向黑骷髏。但黑骷髏是無形的影子,被打散后又立即凝成了原貌。王右丞輾轉騰挪,以黑火繩屏蔽身側,才堪堪攔住團團黑影。 這鬼術如跗骨之蛆,陰魂不散地游在巷中,似非要將他趕出去才作罷。 “可惡!只怕進不去凈土大殿,反而會弄出聲響,將附近雜家學派的人驚動!”王右丞冷汗涔涔地想。 摩柯允谷急道:“若你分析的沒錯,200年前在土渾國水泡子旁出現的鬼,一直跟豬籠草花妖在一起。那么這影子鬼術正是他的,凈土大殿里不單沉睡著下殿七,他也一定在里面!咱們哪里是對手,不如快快逃了,再找桑蟲上師救大姐頭!” 猛風飄電黑云生,霎霎高林簇雨聲。 黑骷髏與數團黑影融合,拉伸成一支黑影箭,在黑索劍的縫隙間,噴電曳風地射向王右丞。 耳邊同時傳來‘沙沙沙’的窸窣聲,好似下雨一般。 王右丞背著筐簍,閃身躲過黑箭。但復眼閃了一閃光彩,他瞄見又一道黑影箭在身后凝成,黑光乍閃地射向自己肋部。 受制于不愿搞出大動靜,他在千鈞一發之際,雙手去如鬼跡,電閃般抓向兩支黑影箭,決心以吞噬劍氣將它們吞食進體內。 就在即將擒住黑影箭時,就聽“啪噠”一聲,王右丞身后的筐簍蓋子突然翻開。小福女那條三頭怪物游在他頭上,左右兩顆腦袋陡然將嘴張成水缸口大小,各自一口將影子吃進了腹中。 一陣冷風吹過,王右丞呆呆地看著三頭怪物打了一個飽嗝,磕巴地自語:“大佬,好...好大的神通呀?!?/br> 三頭怪物嘴巴里流著五彩液體,聽他在夸自己,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 王右丞嗅見這些液體有隱約的血腥氣,與小福女早上給自己喝的酒里的味道一樣,恍然道:“原來那酒是福兒姐用你的口水釀制的。大佬,你居然能克制鬼術和魂術?!” 三頭怪物似能聽懂人話,刺耳地‘吱呀’啼叫,沖他點了點三個腦袋。 它這一聲尖嘯,立時引來了附近不少雜家學派弟子們的注意。小巷的兩頭,皆有人在大喝: “凈土殿乃是本道場私家禁地,什么人在小門前逗留!” “師兄,像有人在私闖禁地!” “師妹,咱們且去查看一下!” ... 王右丞被堵在巷子里,急地抓耳撓腮。懷中他偷來的那柄寶刀突然又發出幽蘭的光來,面前的那扇小門“篷”地打開。 “神仙jiejie在引我進去?” 他想也不想,一個閃身鉆進了凈土大殿的院子,身后的小門隨即又吱嘎嘎關上。 道場眾人趕到,只見小門上的咒符安然無恙,而巷中一個人影也沒有。遂紛紛說不過有鳥雀掠過,虛驚一場而已,便各自散了。 王右丞已知這凈土大殿極為兇險,遂不愿帶著小福女犯險。當巷子再度靜悄悄后,他輕輕拉了一下小門想要出去,但木門竟像被鐵水焊死,無法拽開。 他踱到院中,試圖跳出去,不禁又唬了一跳。只見天空陰沉,漫天都是厚厚的、暗黃色的濁云,與院外晴朗的天空迥然不同。 滿庭院充盈著鬼的惡臭和月季花腐爛的香味,王右丞不禁又嘆了一口氣,自語道:“這仍是鬼術,有黑影籠在院子上空,折射了陽光。只怕跳不出這院子了...” 門口墻壁上嵌著一塊八卦鏡,鏡中自己的右眼紅彤彤的。他拍了拍筐簍,撫弄起三頭怪物的小腦袋,說:“大佬,愿你主人洪福齊天吧。咱們今日非要闖一闖這比地獄還可怕的凈土大殿了?!?/br> 三頭怪物盤在他脖頸,眨了眨六粒小眼。 王右丞深吸一口氣,往院中深處走去。 (喜歡本書的讀者們,請點個五星好評、投免費的票票哦。歡迎收藏和評論,左語輕輕給你們表演個口吞長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