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溫承望著西北的土地,眼前的曠野好像與夜空連接,一切都是渺遠的,這讓他記起幽遠的往事,“小時候聽皇兄講天下韜略,講到北面邊疆之時,臉上總有痛色。十四歲離開京城的那天,我便想一定要平定戰事?!?/br> “你做到了?!毖τ车?,“這片土地從此安寧,百姓們不用擔心戰爭困擾,從此安居樂業?!?/br> “我已經做完了我該做的,便是離開,也沒有什么?!睖爻械?。 可人生所為之事并不只是應不應當,在這個過程里,往往寄托著情感。更何況人生又能有幾個二十年呢。薛映不放心,仍舊安慰他:“要是實在舍不得,到時候我們得空悄悄回來瞧瞧,總有機會的?!?/br> “好?!睖爻写饝?,默然良久,又提起另一件事情,“那群休循人到了云骨山?!彼亩勘姸?,關系到薛映之事,他又格外謹慎。等這群人離開大胤之后,他才撤回一路盯著的人手。 “回家就好啊?!毖τ掣砂桶偷卣f。 “我雖然這些年住在京城的時候少,但畢竟從小在那里長大。你剛剛到京城的時候,我很擔心你會住不慣?!睂爻衼碚f,薛映的家鄉才是真的難以返回,畢竟那里更加遙遠,形勢也更加復雜。他說不清楚薛映對那里到底還有多少牽掛,時人安土重鄉,哪怕那里已經沒有什么要緊親人,他也擔心薛映會想家。 “只要有你,哪里我都住的很習慣?!毖τ承χ?,“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br> “嗯,”溫承攬住他,“對我來說也是如此?!?/br> 金泉關是前往京城的必經之地,易守難攻。守將名叫柯元道,多年來與溫承關系不睦。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深受興和帝的信任,鎮守金泉關多年。 但他還有一件舊事,并不為人知曉,那便是他曾經受惠于祁兆存。在興和初年,祁兆存尚且在朝堂之時,為了限制定遠軍的勢力,他選擇受過自己恩惠的柯元道任金泉關守將。只是當年手段隱秘,柯元道其人當真有幾分本事,竟是沒有幾個人知道他與祁兆存的關系。 溫承原是決意攻打金泉關,后來祁兆存寫信調和,柯元道一人一馬親自來了定北軍的營帳,竟是投效之意。 溫承并沒有因此而激動,只是冷然看著柯元道,問道:“為何如此?” 柯元道見他依舊如往常那般行禮跪下,不像是來見叛軍主帥,自己臉上亦無悲憤屈辱之色,反倒比從前更加恭敬:“知遇之恩難以償報?!?/br> “你想要什么?”溫承又問。 “末將請愿解甲歸田?!笨略烙蠝爻欣涞哪抗?,心知自己不被信任,解釋起舊年之事,“當年您派人送信到金泉關,陛下命末將不可擅動,終致大患,數萬人以此而亡。此事在心中反復多年,未有一日不悔?!?/br> 四年前,溫承曾有一次解決戰事的機會,但因著后方掣肘,導致軍機延誤。他不得不寫信給金泉關的守將柯元道希望他施以援手,但沒有收到任何的回應。 自此以后,溫承清洗了后方通往前線的諸多勢力,重新梳理糧運道路,做了諸多準備,花費了三年的時光,方才徹底結束戰事。 他自幼便學習一個王朝是如何運轉的,深知戰爭花費巨大,不能總陷于戰爭的泥淖之中,但還是被拖了數年才得以解決。 柯元道說完之后,發現帳中靜悄悄的,溫承并沒有接他的岔。他一時拿捏不準溫承信與不信,也不清楚他會不會同意自己,只好跪在那里,一言不發。 溫承常年生殺予奪,氣勢極強,愈不說話愈發迫人??略郎踔粮杏X到溫承似乎是在看著自己的項上人頭,想到自己做過的事情,只覺喉嚨艱澀,方才聽見溫承開口。 溫承最終同意了他的請求:“昔日追隨你的下屬,不會因往事遭受懲罰?!比绻粨p一刀一劍便拿下金泉城,對他來說倒是有益無害。面前這個人只是最終聽從命令者,過去的那些仇恨,冤有頭債有主,其他主謀早已死亡,只剩興和帝。而此一朝,他便是回去尋他這位侄子的。 “多謝王爺?!笨略乐挥X額上都是冷汗,渾身失卻了力氣。 盡管柯元道只身入營的做法誠意十足,溫承仍舊不會放松警惕,而是做了細致地安排方才入城。 而薛映比溫承來得要晚一些,他不會武刀弄劍,也沒法真的在戰事之時站在溫承身邊假扮護衛,等到溫承把城中蠢蠢欲動的人事彈壓了之后,方才接人進來。 天空下落下了一層細雪,薛映站在院子門口,看見溫承披著戰甲回來,呼吸不由一滯。 鎧甲輕則十幾斤,重則幾十斤。沒有戰事的時候,不會刻意穿在身上,是以薛映很少見溫承穿重甲的樣子,這倒是第一次。 他認真看了好一會兒,才幫溫承解下盔甲,掛在一旁,正要給他倒茶,被溫承單手抱起,抱到了里面的榻上。 薛映眼前一晃,天旋地轉之后外衣已經被剝落了下來,他小聲驚呼:“這還是白天?!?/br> 溫承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薛映見到溫承的時候,其實腿已經軟了。如果說他對外貌上有何偏好,那便是溫承剛才的樣子。見溫承眼睛里似乎沒有以往柔和,倒也不覺得害怕,心跳得厲害,呼吸也跟著亂了。 溫承見他做出反應,方才繼續剝落衣服。他很清楚薛映喜歡看他這樣,冷著一張臉,但又絕對不能兇他。前者吸引薛映,后者會讓薛映像小動物一樣,露出自己的肚皮。溫承已經可以很好地拿捏這個尺度,也可以讓薛映很快地接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