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此一生 第1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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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陸世澄沒有死!” 她的表情是那樣冷靜,兩眼明亮有神,整張臉都迸發出一種奇異的光彩,一邊說一邊舉起自己的右手給鄺志林看: “出來前,我送了陸世澄一枚鉑金指環,他將它戴在左手的中指,他告訴我,他會一直戴著它,而這堆遺物里沒有這枚指環?!?/br> 鄺志林滿臉震驚地看著聞亭麗,但漸漸地,震驚被狂喜所替代。 “你是說——” “是,他沒有死,那具尸首不是他!他或許受了傷,但他一定還活著?!彼o緊抓住鄺志林的手,語氣雖然充分喜悅,卻不失沉穩,“那天晚上的爆炸是他設下的一個局,他害怕暴露自己未死的身份被日本人所偵知。所以暫時不敢聯系我們,他現在一定在趕來香港的路上!” 第105章 一個月后, 香港新世界戲院門前。 傍晚時分,夕陽的余暉逐漸籠罩大地,戲院也正式迎來了一天當中最繁忙的時刻。 這邊霓虹燈剛剛點亮, 那邊經理便指揮伙計們將一張巨幅海報掛到櫥窗上面去,海報上印有聞亭麗和玉佩玲的照片, 二人各站一邊,中間用大字寫著碩大的《抗爭》二字。 字跡顏色鮮紅如血,活像是用一把利刃將她們從中劈開, 耐人尋味的是, 兩位女明星的表情各有不同,故事性與觀賞性皆強, 剛掛上去就吸引了無數人圍觀。 “快看, 左邊這個是演《窈窕偵探》的傅真真!” “什么傅真真, 那是聞亭麗, 傅真真只是她那個角色的名字?!?/br> “對對對, 聞亭麗, 我好喜歡她的那部《南國佳人》?!?/br> “哼, 我就不喜歡她,表演痕跡太重, 我看她不如玉佩玲多矣?!?/br> “你胡說!聞小姐可是天生的演技派, 玉佩玲那種木頭花瓶豈能跟她比?!?/br> “你才胡說!玉佩玲早就轉型成功了, 你沒看她最新的那部《天堂花園》嗎,當時電影院多少人都看哭了?!?/br> 戲院經理聽得喜笑顏開:“諸位,先不要吵, 兩位女明星這不是一起演戲了嗎, 誰的演技更強, 到時候你們親自來電影院品鑒品鑒不就知道了?” 聞亭麗坐在戲院對面的酒店大堂, 靜靜注視著這一幕。 她邊上坐著小菲利普。 短短二十多分鐘,海報下面已然擠得水泄不通,小菲利普看在眼里,不禁眉開眼笑:“聞小姐這海報設計得可真妙,電影還沒上映就引起這樣大的關注度和討論度,看來將來不必發愁票房問題了,我這顆懸著的心,也總算可以放回肚子里了?!?/br> 聞亭麗將墨鏡重新架到鼻梁上,笑笑說:“菲利普先生的中文說得越來越好了?!?/br> “比不上聞小姐學習粵語速度之快,我最佩服聞小姐的一點,就是你比一般人都要懂得適應環境,聰明人之所以聰明,其優點恰在于這一點,我們人類總歸是社會性動物?!?/br> 聞亭麗沒接茬,只心不在焉看著窗外, “聞小姐莫不是在等人?”小菲利普看看腕表,“你坐,要不我就先回廠里了?!?/br> 小菲利普一走,聞亭麗的臉色淡下來,看看時間已是六點整,等不及找侍應生要了當天的晚報,全神貫注地翻閱起來。 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連廣告都要細細看上兩遍才罷休。 今天報紙上倒是有熟人的消息,在一個很起眼的位置上寫著【上海老牌織業世家子弟喬杏初先生正式宣布與妻子白莉蕓女士離婚?!?/br> 對此,聞亭麗早有所聞,對于二人離婚原因,外界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該報卻直接得出結論:“最大導火線莫過于喬家已是日暮西山,白家人不愿再與這艘‘破船’共沉淪,所以才要早點拆伙?!?/br> 聞亭麗漠然翻過報紙,她不關心這個,她只關心上海的情況。 別人不知道,她卻知道陸世澄一定會安然無恙來找她的,這些日子,她以匿名的身份在香港發行量最大的幾家報紙上日復一日刊登一則相同的廣告。 【每天傍晚我都在香港格羅士大飯店酒店等你,從六點等你到十點鐘,風雨不誤——小橘子?!?/br> 這是獨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秘密,連鄺志林都被蒙在鼓里。今天,她再次準時來到此地守候,看著落日一點一點西沉,眸子里的光線也一點點黯淡下去。 看來今晚又要失望了。 她消沉地用勺子攪著咖啡,桌子前方突然投下來一道陰影,有個人站到了她的對面。 聞亭麗緩緩抬眼,這人的手表和衣褲相當考究,分明是個家境富裕的年輕男子。 這使得她的心猛地一跳,忙不迭抬頭看,可是馬上失望了,不是陸世澄。 這個人她也認識,喬杏初。 她想起剛才那條報上新聞,據說一離完婚,白莉蕓就瀟瀟灑灑獨自去重慶辦廠去了。 這個結局,令她對白莉蕓刮目相看。 喬杏初指指她對面的椅子:“我可以坐在這兒嗎?” 聞亭麗很隨意做了個“請”的手勢。 幾年過去,喬杏初這個名字對她不再有任何意義,如今她看他的眼神,平淡得就像在馬路上偶然撞見某個街坊鄰居。 喬杏初眼中的情愫卻要復雜得多,坐下來給自己點了一杯咖啡,卻不喝,只是凝望著對面電影院的海報,確切地說,他在打量海報上的她。 今非昔比,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狼狽不堪從喬公館跑出去的小姑娘,她的成功如此耀眼,哪怕是再不希望她過得好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當今這世道,想要做到這一步是極不容易的,作為一個占盡優勢的富家子弟,他對此心知肚明。 他想由衷對她說一句“恭喜”,卻有些開不了口。 他慚愧。 一想到他們喬家曾把她逼到走投無路的境地,就覺得刺心,他是幫兇之一,但凡她的個性稍微軟弱一點,說不定早就葬身在社會的無情鐵掌之下了,此次重逢,絕非他所愿,他原想繼續保持緘默,卻鬼使神差開了口?!拔译x婚了?!?/br> 聞亭麗沒什么反應,他讀懂了她眼中的事不關己,嘴邊不禁浮現一絲苦笑。 才兩年,就已經物是人非。他的初戀、他們喬家的風光時代、他的婚姻,統統都回不去了。 空氣中流動著一股惆悵的氣息,連聞亭麗也感覺到了,兩個人各想各的心事,都在那兒悵望著夜燈下的人潮。 南國就是這點好,再晚,街上也不會冷清,可是這種熱鬧對于寂寞的人來說,并非是一種心靈慰藉,反而是一種精神上的刺激。越走到熱鬧的人群中去,這種寂寞感就越濃重。 像現在,四周笑語喧天,唯獨他們這張桌子一片岑寂,仿佛有一堵看不見的墻,把他們兩個跟周遭熱鬧的氛圍隔絕開來,他們沒辦法融入進去。 沉默了仿佛有一個世紀那么久,喬杏初終于把視線轉回她臉上:“保重?!?/br> 他走了。 聞亭麗舉起咖啡杯,對著他的背影自顧自喝一口,不是不感慨的,好歹也是在她生命中短暫停留過的男子,只是那段時光在她心里已經模糊得不成樣子了,自然也就激不起什么感慨。 喝下這口咖啡,就當作是紀念那個曾經青澀的自己吧。 剛放下杯子,桌面上落下一片陰影,又有人來了。 聞亭麗倏地抬頭。 孟麒光。 嗬,今天是什么日子。 孟麒光直截了當拉開椅子在她對桌坐下。 這就是他跟喬杏初的不同之處,他霸道得多。 “這么巧?!?/br> 孟麒光招手叫侍應生過來點了杯茶。 “在等人?” 聞亭麗“嗯”了一聲。 孟麒光沒有追問她在等誰,而是在對桌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聞亭麗沒辦法忽視這種略帶侵略性的目光。 “孟先生是路過香港,還是打算在這里落腳?” “我是來找人的?!?/br> 找人? “上海淪陷了,我又不想躲到法租界里做寓公,所以準備去美國?!?/br> 對上聞亭麗微訝的目光,他的口吻越發隨意:“我這人,一向是沒什么原則的,生來是冒險家,哪里有好機會我就往哪里走?!?/br> 是,這很符合他一貫的作風,他是徹徹底底的投機主義者,不論身處什么世道,他都不會讓自己過得不好。 “不過——”他意味深長望著她,“若是我在香港找到了要找的人,我也可以不走?!?/br> 聞亭麗并沒有接茬,而是另起話題:“寶心最近怎么樣?我最近剛換了住址,還沒來得及跟她寫信跟她聯絡?!?/br> “很不錯?!泵削韫饴唤浶目聪虼巴?,“在學校適應得很好,這學期還成功申請到了獎學金,但由于跟家里斷了聯絡,手頭一直不算寬裕,往往一天只舍得吃兩頓,早上是面包配牛奶,晚上是牛奶配面包?!?/br> 聞亭麗忍俊不禁。 “她不肯接受我和她母親的幫助,說是要自力更生,但她對國內的戰況一直很關注,打定主意一畢業就回國效力,對了,你該知道她現在不叫喬寶心了?!?/br> “嗯,她的新名字叫江明?!?/br> 寶心還告訴她,將來回國之后,不會再踏入喬家大門一步,離家出走的這一步路,寶心走得相當徹底。 說起來,這兩年人人都有變化,有的人改頭換面,有的人開疆辟土,有的人風光不再,而寶心,算是其中變化比較大的一個,從名字到性格,都與過去的自己做了道別。作為好朋友,她由衷為現在的江明感到驕傲。 只是,一說到寶心,不禁讓她想起上海的那些人和事。 “我才知道沁芳姐去了重慶,出來的時候太急,也沒與她好好道個別,我很關心她的近況,一直在等她聯絡我呢?!?/br> “對,董小姐帶著她們欣欣百貨的全體員工一起去了重慶,預備到那里之后再新建一家欣欣百貨?!?/br> “帶上了全體員工?” “確切地說,連同員工的家屬在內,一大幫人,浩浩蕩蕩從上海逃出來。董小姐宣稱自己只要有一口飯吃,就絕不會虧待手底下的老員工?!?/br> 聞亭麗笑嘆:“沁芳姐真有魄力?!?/br> “人人都有結局?!泵削韫庠俅螌⒛抗廪D向她,“你呢?” 聞亭麗不響。 孟麒光瞥一眼她手邊堆起來的報紙:“陸世澄還是沒有消息?” 杯子里的咖啡已經空了,聞亭麗招手再點一杯,孟麒光看著她慢慢飲啄著那淡褐色的液體,牽牽嘴角:“這些日子,你天天晚上在這里等嗎?” 聞亭麗依舊不作聲。 “有沒有想過,陸世澄如果還活著,一早就來找你了。你這樣一個聰明人,為什么就不肯接受現實?!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