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此一生 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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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振華笑吟吟立在陸世澄左邊,袁小姐紅光滿面站在陸世澄右邊,第一張拍完,兩位小姐均不滿意,異口同聲請陸世澄動一動,說這樣才能顯得她們臉蛋小巧些。 聞言,陸世澄神色如常,插著褲兜往后退一步,余振華大笑著說“走反了”,陸世澄又耐著性子前進一步。 聞亭麗在底下差點笑破肚皮,陸世澄這樣子,怎么看怎么像風月場合里被兩位闊太太關照的“少爺”。 那兩位可愛的闊小姐更是笑靨如花,想必連她們自己都沒想到有機會搓磨陸世澄。 不一會,聞亭麗捐贈的攝像機也拍出了一個不錯的價錢,競拍者是喬治洋行的王姓小開,簽支票時,這人也要求與捐贈人聞亭麗合影。 聞亭麗一上臺就感覺一道目光叼住了自己,垂眸一看,就能看見陸世澄不動聲色看著她。 那目光是如此沉靜,卻又意味深長。 想必他已經知道是她搞鬼了。聞亭麗竭力讓自己不顯得心虛,卻架不過陸世澄目光中的威迫感,盡管他沒多久就移開了視線,聞亭麗仍時不時感覺后頸涼涼的,合影之后,王少爺趁勢打聽聞亭麗在何處念書,又邀她第二日去看電影。 王少爺這一起頭,便陸續有某百貨公司的小開、某錢莊經理過來跟聞亭麗搭訕。 聞亭麗不勝其擾,尋個借口就下樓去尋喬寶心。 說來奇怪,走廊上原本極熱鬧,一路走下去卻冷冷清清沒幾個人,她正覺得奇怪,猛不防看到樓梯下方立著一個人。 這人像是專門候在這里的。 看樣子,他來找她算賬來了,聞亭麗腳下一崴,慌忙抓住樓梯扶手,卻沒能及時收住力,“咚咚咚”接連滑了無數個臺階,徑直摔向樓梯最底層。 絕望之下,她緊緊閉上眼睛,這下完了,她的尾椎骨起碼要摔成八瓣。 豈料有人及時伸手扶住了她。 一睜眼,是陸世澄。 她心有余悸開腔:“謝謝?!?/br> 陸世澄閉了閉眼,等她站穩后,向后抽了抽自己的胳膊,聞亭麗才意識到自己仍緊緊抓著陸世澄,忙松開手,悄悄一抬眼,陸世澄在那兒睨著她,表情看不出喜怒,對她做了個“跟我來”的手勢,轉身先走了。 聞亭麗佯裝平靜跟上去。 第22章 再往下便是地下室了,格局和擺設跟樓上差不多,卻比一樓和二樓要清凈許多。 過道旁有一間房開門著,陸世澄也不進去,就那樣停在門口望著聞亭麗。 聞亭麗跟上去立定,同時瞄了瞄左手邊的房間,發現那是一間臺球室。 “陸先生找我有事么?” 陸世澄表情平靜,聞亭麗卻再一次感到后頸發涼,她只想借故跟陸世澄搭上話,卻沒想過真正惹惱陸世澄,她忙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瓣懴壬且獑栄笱b的事?您瞧,上次我要將洋裝還給您您不理,那日遇見鄺先生我又請示他一回,結果鄺先生依舊沒給個準話,那樣昂貴的洋裝,我總不忍心放在那里落灰?!?/br> 一面說一面覷著陸世澄的表情。 “碰巧黃金影業的影后段妙卿小姐因感冒不能來參加拍賣會,黃姐就把段小姐的票給我了,我想著既是拍賣義演,不如借這機會把那幾套洋裝捐出去,但衣服畢竟是您花錢買的,我不能厚著臉皮用您的錢為自己掙慈善名聲,所以才特地囑托登記處的辦事員寫上您的名字,我也是一片好心,您該不會是因為這件事生氣了吧?” 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陸世澄卻再次笑了,這回有點氣笑的意思,聞亭麗就差沒把“無理取鬧”四個字釘他腦門上了。 他忍著氣左右一顧,怪他,為了顧全這位聞亭麗的面子連一個隨從都沒帶,這會兒要同她講道理都不方便。 臺球室里并無紙筆之類的物事,他睨著聞亭麗,自顧自抬手從西裝口袋里取出自來水筆和銀票,聞亭麗意識到陸世澄要做什么,慌忙摁住他手里那張銀票:“您又要在這上面寫字嗎?您沒有名片么,寫在名片上豈不是更好?” 陸世澄二話不說把銀票從她的手里抽出來,聞亭麗咬了咬唇:“銀票是用來花的,不是用來寫字的,喏,這給您,陸小先生要教訓我什么話,寫在這上面即可?!?/br> 她從小手袋里取出一個小本子雙手遞給陸世澄。 陸世澄靜了片刻,一把接過聞亭麗的小本子。 一打開,上面全是一行行手寫的英文功課,他耐著性子繼續往后翻。 “這里可以寫字?!甭勍悳愡^去幫陸世澄翻到后面的空白處,又自行退回原地。這是她用店里閑置的帳簿裁出來的,故意裁得極小,這樣她平日坐電車時可以拿在手里背單詞。 他很快就將本子還給她,上面龍飛鳳舞多了幾行字: 【托聞亭麗小姐的福,現在全上海都知道我有收集女士洋裝的怪癖。 希望聞小姐下次做這種事之前可以提前跟陸某打個招呼?!?/br> 聞亭麗滿臉愧疚,低頭囁嚅道:“我倒是提前跟陸小先生打招呼,但我既沒有您的電話,也聯絡不到鄺先生,今晚在門口見到陸小先生我本來想同您商量一下,但您身邊圍了太多人讓我沒辦法開腔?!?/br> 陸世澄把本子又一次抽回來。 【沒有下一次了。聞小姐,上次因為我私人的緣故連累你受傷,針對此事,我由衷向你道歉。聞小姐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盡可以一次性提出來,就如上次米歇爾校長針對你時,你做的那樣,但我不希望聞小姐下次再打著陸家的名頭做任何事?!?/br> 寫完這段話,陸世澄把本子還給聞亭麗,沒再看她,徑自越過她的身側走向樓梯,看樣子他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剛走兩步,就聽到身后傳來極小的啜泣聲,回頭看,就見聞亭麗在那兒捧著小本子黯然哭著。 她眼淚噼里啪啦往下掉,一邊哭一邊委屈巴巴地說:“原來陸小先生知道我上次差點被務實開除的事,好意思說什么‘有什么不滿意的盡可以提’,嗬,陸小先生凈說大話!那次要不是我自己想辦法,我早就被人攆出校門了?!?/br> 陸世澄在原地一動不動睨著她。聞亭麗的哭聲里半點喬裝的成分都沒有,看樣子是真傷心。 “提,我跟誰提?”聞亭麗抽抽嗒嗒,“是!上次我是想借著領獎的機會在陸小先生面前混個臉熟,但我這樣做無非是怕改天米歇爾校長又找我麻煩,可當日我不過跟陸先生商量一下退洋裝的事,你都不肯理會我,可見你生怕我心里藏jian!我哪敢再對你們提什么要求?真要是提了,陸先生還不知道背地里怎么想我呢?!?/br> 陸世澄身子一動,再次退回到她身邊。 聞亭麗控訴歸控訴,卻不想叫陸世澄看自己這副鼻紅眼腫的狼狽樣,忙把頭轉到另一邊,手中忽一空,陸世澄又一次把她的小本子抽走了。 本子還給她時,上頭多了一句話。 【你什么時候畢業?】 聞亭麗不明就里,噙著眼淚防備地覷他一眼:“八月底參加聯考?!?/br> 【畢業前,如果學校有人再找你麻煩,你可以直接打這個電話?!?/br> 他從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張薄薄的卡片遞給聞亭麗。 聞亭麗胸口一陣急跳。 那是鄺志林的名片——上海實業界一半商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然而,當著陸世澄的面,她心里越是歡喜,面上就越不能流露半分,于是不情不愿接過名片,仍在那里哭,只是手里不忘緊緊攥住名片。 陸世澄本以為她這下不會哭了,豈料她眼淚掉得更兇了,他不由得別過臉去,半晌,對著聞亭麗的腳下指了指,聞亭麗雖然忙著哭,余光卻注意著陸世澄的神態舉止,好奇之下順著低下頭一看,誰知自己腳下什么都沒有,再抬頭,陸世澄徑自上樓去了。 想了一想,聞亭麗才明白過來剛才那個手勢的意思。 【聞小姐在這兒慢慢哭吧?!?/br> 聞亭麗覷著陸世澄身影消失的方向,噗呲一聲含淚笑出聲,舉起手里那張名片,小聲咕噥道:“真希望永遠沒機會找你,因為我可不想再遇到什么麻煩?!?/br> 也不知道陸世澄聽沒聽見這話,反正那腳步聲很快就遠去了。 聞亭麗用帕子抹干眼淚,心情愉悅地上樓去。 不管怎么說,這一趟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 樓上依舊熱鬧非凡,不,甚至比先前更熱鬧了。 大門口來了一幫不速之客。 白龍幫的老幫主曹振元不請自來。 客人中,一半忙著上前打招呼示好,另一半卻是退避三舍,如非必要,誰也不想跟這樣的地頭蛇沾上關系。 曹幫主不是空手來的,他居然帶了一對古董花瓶過來捐獻。這舉動分明是主動向陸家示好。換作別人家,不管心里愿不愿意,都得承下這份情。 但此刻負責招待曹幫主的鄺志林,卻只笑呵呵坐在那兒簽支票,他愿意代表南洋工商聯盟會出錢買下這對花瓶,卻無論如何不肯讓曹幫主入會。一旦接納白龍幫,聯盟會的其他老成員起碼有一半會退會。 曹振元倒也沉得住氣,手持煙桿在大廳里闊步慢慢踱著,無論他走到哪一塊,那一塊的賓客都會流露出些許懼意,末了曹振元立在落地窗戶前捋了捋雪白的長髯,訝道:“怎么沒瞧見陸公子?曹某另有好東西想請陸公子幫忙過目?!?/br> 鄺志林笑道:“鄺某也正尋我們少爺呢?!?/br> 聞亭麗擠在人群里看著這一切,就聽到身后的賓客小聲議論:“瞧,陸世澄壓根不買白龍幫的賬,陸家的根基在南洋,白龍幫那些手段在陸家面前全無作用,聽說白龍幫做夢都想跟陸家搭上關系做點買賣,只恨沒有門路,鬧到最后,這位老幫主不得不舍下臉親自出馬了?!?/br> 這時,一個人從曹振元身后繞出來附耳對曹幫主低聲說著什么,儼然在幫忙出主意,聞亭麗目光一緊,邱大鵬! 邱大鵬比之前足足胖了一圈,笑容可掬,油頭粉面,身上那套西裝一看就是高級定制的,站在人堆里比旁人更顯眼。 看曹幫主對他的態度,邱大鵬似乎已混成了白龍幫的小頭頭了。 聞亭麗不自覺攥緊了拳頭,邱大鵬一扭頭也看見了人群中的聞亭麗,出其不意地,他沖聞亭麗笑了笑,笑容還算收斂,卻讓聞亭麗寒毛直豎。 不一會,南洋工會的理事過來請賓客們到花園里欣賞節目,聞亭麗無心再逗留,剛要走,前面那個姓王的小開再次纏上來:“聞小姐這就要走了嗎?你還沒答應我的邀請呢?!?/br> 聞亭麗眼下哪有心思應付這人,只管低頭向外走,這王姓小開臉上有點掛不住了:“聞小姐,你倒是跟我說句話呀。對了,剛才你去哪了,到處都找不見你?!?/br> 有人接話:“人家去了何處,用得著向你匯報么?” 一看,喬寶心挽著孟麒光的胳膊在那邊。 那姓王的小開氣呼呼道:“孟先生,我跟聞小姐說話,又與你有什么關系?我偏要跟她說話,聞小姐,還未問令尊在何處高就呢?!?/br> 聞亭麗和孟麒光同時要開腔,卻有人笑著截過了話頭:“聞小姐的父親么,邱某倒是熟得很?!?/br> 聞亭麗面色一沉,白龍幫的人過來了,嘩啦啦數十號人,如同烏云壓境朝花園中心涌過來,頭頂的夜空仿佛都暗沉了幾分。 “這就是屬下上次跟您老人家說過的聞小姐?!鼻翊簌i忙著為曹振元開路,同時笑吟吟望著聞亭麗。 曹振元瞇了瞇眼:“小姑娘靈啊?!?/br> “確實,這樣標致的孩子屬實少見,不怪我家那個臭小子老在心里惦記?!鼻翊簌i嘆氣,“可惜聞小姐瞧不上凌云?!?/br> 曹振元微愕:“連凌云都瞧不上?” 邱大鵬苦笑:“聞小姐心氣高得很。不怪她,怪凌云自己不爭氣?!?/br> 曹振元藹然搖頭:“那是過去,最近凌云也在學著在幫里管事了,不論學問還是本事都已是今非昔比,你再好好問問這小姑娘的意見,說不定小姑娘又愿意了?!?/br> 邱大鵬笑道:“還是您老人家見事明白。也好,等下我就親自送這個孩子回家去,亭麗,你跟凌云之間有點誤會,路上邱伯伯正好跟你好好聊聊——” 孟麒光冷冷打斷邱大鵬:“曹幫主——” 曹振元走到孟麒光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麒光啊,許久不見你了?!?/br> 說話間,又有幾個人圍住聞亭麗,喬寶心有些無措,試圖將聞亭麗護在自己身后:“你們——表舅?!?/br> 孟麒光沉著臉便要朝這邊走,卻被曹幫主死死扣住肩膀:“難得今晚這般熱鬧,跟我這老東西坐下來敘敘舊,來,我們到那邊去?!?/br> 聞亭麗瞬間被一幫人團團圍住,不由得暗自攥緊拳頭。 可越是情勢緊急,她的腦子越是轉得快,忽一眼瞧見前方穿過花園的鄺志林,忙揚聲說:“鄺先生,您剛才不是說校方會派車送學生回學校嗎?請問車在哪里?” 鄺志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