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無聊的時候辛宛會收拾從安居苑帶回來的紙箱子,把書都整理好,在翻到第134期漫客的時候,從里面掉出了一張紅色橫線的信紙。 晚上他給宋珩打電話,沒頭沒腦地問:“你高中是在幾班???” 這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宋珩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說:“八班吧?!?/br> 掛斷電話后,辛宛拿著那張信紙,上面只有四行字,字好丑,還貼著黃臉人表情貼畫。上面寫著: “高二(八)班的宋珩: 你好! 我是辛宛,我知道你不認識我,不過你應該很快會見到我吧。我在上初三,快要準備中考了,我會考上六中來見你,然后和你說‘我喜歡你’。拜托你不要覺得我在開玩笑,覺得我是小屁孩,我一米七多呢。我是認真的,真的真的對你是一見鐘情的?!?/br> 辛宛笑了半天,他當時寫了這封信,但一定沒有勇氣遞出去,當時才多大年紀,居然敢說一見鐘情。那又是什么情況下一見鐘情的呢?似乎是在學校禮堂,宋珩作為優秀學生代表來進行學習經驗的演講,在臺上,似乎每一寸都是閃光的,能讓人不自覺地為之吸引。 一見鐘情,他又念這四個字。 四個字,周轉來去,已經是六個年頭。 那張信紙折疊兩次,塞進了抽屜里,同那個翻蓋諾基亞放在一起了。喝完菠蘿啤的第二天,宋珩告訴他手機開機了,然而盡管屏幕亮著,手機卻時不時播放音樂,從曾軼可的《夜車》到張蕓京的《偏愛》,音質并不好,晚上突然響起來總是詭異的,于是干脆把電池卡抽了出來,只留著手機了。 “不看看里面還有什么嗎?” 宋珩在客廳給他扎頭發,很短的揪揪,手的動作很生疏,黑色的小皮筋彈在手指上發出“噔”的輕響。從他的視角能看到辛宛的后頸,扎起來的揪揪很可愛,不會顯得女氣,是屬于他的漂亮與獨特。 “沒啦,”辛宛低著頭玩手機,想了想又否認,“可能還有自拍?!?/br> 他聽見宋珩應了聲,指腹輕碰了他的耳朵,細微的癢。 ? 今年的二月有二十九天,宋珩是在二十二號回來的,辛宛接到電話時正在西灣美術學院,燙金的牌匾在折射著很明晃的光,宋珩問他:“證件都帶齊全了嗎?” “身份證、學生證、圓珠筆,要是需要申請表,我可以現打印了寫好,其他都準備好了,”辛宛看著四周的法國梧桐,說不上陌生還是熟悉,他低頭在踢石頭,石頭撞擊在樹根上,“你一給我打電話,我總覺得你就站在我背后等我?!?/br> “說得跟鬼一樣,”宋珩笑了聲,又說,“我等會兒到?!?/br> 掛斷電話后,辛宛真的回頭看了一眼,并沒有他,又忍不住笑自己。 辦理復學的手續比他想象中要簡單,填了申請表,又簽了字,導員辦公室里的暖氣很足,以至于后背出了熱汗。導員和他說了很多話,但辛宛只留心了他桌子上的試卷上的油墨字,想著,如果是他考試,可能會掛科了。 “只不過你這落了一年的課程,跟也跟不上了,只能重新從大一開始,”導員又拿了圓珠筆,在紙上寫了“1”,他有說什么寫什么的習慣,“也別嫌累,就當是鞏固!開學別忘了得來報道,班里有活動也最好跟著,加入集體嘛?!?/br> 別說是大一,即便是復讀,辛宛覺得自己也并不會有異議,他點了點頭。剩下的時間沒有立馬離開,而是在學校里亂走,沒有目的性。 他入學那年是一零年的九月份,和宋珩分手距離也不過二十來個日子,辛宛還記得宿舍里那面生了紅銹的鏡子,里面的人眼皮都腫了,面無表情,嘴唇都是干裂的。宿舍里晚上有人在打呼嚕,他會睜著眼看天花板上懸著的風扇,看著它轉,哭得無聲無息的,在這點上他從來不會打擾別人。 應該是很丑的。辛宛也慶幸宋珩當時不在,沒有人想用這幅模樣來面對愛人。 籃球場有零散的兩三個人,影子很窄,籃球框的網半吊著晃,辛宛又看他們打籃球,那邊的男生又招呼他:“同學來嗎?缺人呢?!?/br> 短信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辛宛看了眼,忙擺手:“不了不了,得走了?!?/br> 他抱著那些紙張往校門口跑,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宋珩,然而半路看到了校門口賣的糖葫蘆,糖紙在光底下閃光,他買了一串豆沙夾心的,這才上了車。宋珩穿著一件黑色羽絨外套,手肘撐在窗邊看他,辛宛很興奮地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蘆串,笑得燦爛:“太值了,二塊五七顆山楂!” “辦完手續了?”宋珩接過那些紙,垂眼掃看了幾頁,這才放到了后面車座上。 “辦完了,等開學和大一的一塊就行,還分了新宿舍,”那根晶瑩的糖葫蘆遞到了他的嘴邊,辛宛眼睛都是明亮的,“你嘗嘗,第一口呢?!?/br> 宋珩咬了一顆,糖塊碎開的聲音很響,很酸甜的口感,豆沙又是軟糯的。 “我之前可愛吃糖葫蘆了,初中的時候吃太多,還牙疼了好長一陣子,”辛宛吃著,說話有些含混,“后來我奶奶管著我,說她可以給我做,但她做的就是澆糖水,不好吃?!?/br> 辛宛很快吃完了那串糖葫蘆,又看著道路側的樹,忽然問:“是不是走錯路了?我剛看著漱月里過去了?!?/br> 宋珩目視著前方:“沒走錯?!?/br> “我們要出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