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使勁揉著那塊皮膚，那片紅愈發得顯眼，辛宛沮喪地倒水刷牙。

    再怎么躲也還是要見面的，宋珩正在用微波爐熱三明治，轉了三十秒就可以拿出，辛宛坐到餐桌邊，看了眼墻壁上的鐘表，已經是十一點多了，他嚇了一跳：“這么晚了嗎？我以為才七點多?！?/br>
    宋珩把那份三明治遞給他，還有一杯豆漿：“午餐?！?/br>
    “外面下雨看不出天氣，我就以為很早了?！毙镣鸾舆^了三明治，手指短暫地接觸他的手背，微弱的觸感仍讓他發顫，他低著頭咬三明治，聽見宋珩問他：“胃還疼嗎？”

    手不自覺地用力，辛宛刻意地想要遮住脖頸的痕跡，姿勢顯得奇怪，他說：“不疼了，沒感覺?！?/br>
    所幸宋珩也沒有再繼續問，這讓辛宛松了口氣，三明治里的芝士都化開了，很甜，甜膩的口感有效填充了饑餓感，他沒忍住開口問：“你今天還去上班嗎？”

    “不去了，”宋珩說，“太晚了，也沒什么要緊事?！?/br>
    “那……”話說了半截沒了聲息，辛宛覺得自己是矛盾的，他是想要接近宋珩的，但這時又想逃開，兩端都是尖銳的，泛著冷光對著他，等到三明治快吃光了，辛宛才說，“那要不我下午去趟沈游那兒吧?！?/br>
    宋珩抬頭看他：“今天？”

    “我今天也沒什么事兒，在家也很閑，”辛宛緊張的時候總是眼神不定，他躲避著宋珩的眼睛，總讓人覺得刻意，“我好幾天沒去了，不是說得多去聊聊嗎？”

    宋珩說：“行?！?/br>
    答應得很快，辛宛吃完三明治，豆漿也是一口氣喝干凈的，離開餐桌的樣子不太體面。窗外面還在下雨，灰蒙蒙的，好像雨絲也是灰白的，辛宛穿了件高領的黑色毛衣，其余還是以往的打扮。

    走出臥室時宋珩正在摸球球的頭，眼神很溫柔。

    心動是會有感知的，辛宛清晰地感受到了，宋珩抬眼看過來，站起身：“我開車送你過去?！?/br>
    “不用，”辛宛下意識地拒絕，解釋：“外面雨也不大，我拿著傘，坐公交車也不淋雨?！?/br>
    宋珩的腳步頓住，目光靜靜地看過來，辛宛沒出息地又低下了頭，覺著說錯了話，但又無法補救，他也摸了摸球球的頭，低聲說：“那我就先走了?！?/br>
    一出漱月里，雨絲就吹到了臉上，像是細密的、柔和的、淚濕的吻，辛宛不舍得撐傘，也不覺得冷，于是只拄著傘在地面亂敲，在公交車站等待的時候才撐開。到稻三路要坐435路，要繞路，在車上晃晃蕩蕩了半個多小時才到。

    然而只顧著來，卻忘記了其他，沈游拉開門，驚訝地看他比了個食指在唇前：“你先去休息室坐著?！?/br>
    辛宛這才意識到他這里有人，忙點了點頭。休息室里有果盤，一臺二手的咖啡機，兩張懶人沙發，他只拿了個橙子來剝，動作很慢，然而橙子皮還是沒能一次性剝光，辛宛又撕上面的絡絲，等了十來分鐘門忽的推開了，沈游說：“行了，出來吧?！?/br>
    辛宛跟著他走出去：“那個人走了嗎？”

    “走了，就一個來咨詢的，焦躁癥，說起話可沖了，講事兒的時候一直拿著我那根鋼筆敲桌子，差點給敲壞了，”沈游給他拿了椅子，“你這回來得挺突然的，也沒個預約，我也沒給你準備果汁，就喝白開水得了?！?/br>
    “我給忘了，”辛宛嘿嘿地笑，“白開水也挺好的?！?/br>
    “你這回來又出事兒了？”沈游給自己倒了杯濃咖，沒有加奶和方糖，酸苦得很，但很提精神，“你看著熬夜了啊，這黑眼圈挺明顯的啊?！?/br>
    “沒熬夜，”辛宛抿了抿嘴唇，“就是喝酒了?！?/br>
    “那喝完估計也得凌晨了吧，肯定熬了?？床怀鰜砟氵€會喝酒啊，我還以為你跟宋珩一個德行，一杯就倒，”沈游開始猜，“昨晚喝完酒干什么了？這么不高興?！?/br>
    辛宛吞吞吐吐地開口，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我昨晚喝醉酒，然后就和宋珩，呃，就是那個那個了……”

    沈游大驚失色：“酒后亂性了？”

    “哎！不是不是，”辛宛更臊了，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沒出息地結巴了，小聲說，“就就就是，打了幾個啵?！?/br>
    “我還以為什么呢？”沈游松了口氣，“都成年人了，不要總這么大驚小怪的?！?/br>
    “但我不知道怎么面對他了，”辛宛低頭繼續撕橙子果rou表面的白絲，“事兒太亂了，捋不清，弄得人煩?！?/br>
    沈游明白了：“所以你也不是來找我咨詢的，就來我這里躲躲？”

    辛宛點點頭，塞了瓣橙子進嘴里，酸甜的汁液輕而易舉地取悅了味蕾，連帶著低落的情緒都緩解了些，沈游說：“也行，反正我下午也沒事兒，沒預約的了，你在這兒玩也行?！?/br>
    “謝謝沈醫生?！毙镣鹦α诵?。

    沈游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不過我也就只能收留你到晚上，今晚我有事兒，門關得早?！?/br>
    “到晚上也行，我等晚上去附近的圖書館轉轉?！?/br>
    沈游樂了：“就這么不待見宋珩啊，之前不還挺熱乎的。你現在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我現在跟他什么關系都算不上，喝醉酒出了那些事就很輕浮和隨便，我沒想這樣，”辛宛低聲說，“我原本只是想待在他身邊，多一分鐘都行，能幫忙最好，不要給他添任何麻煩，但我這么一鬧弄得我們倆都很尷尬，好不容易維系的平和就都垮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