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宋珩動作頓了下,“然后呢?” “很多細節我記在筆記本上了,等你回來再詳談。宋珩,有個事兒我得和你說?!?/br> 來接宋珩回酒店的人還沒來,他懶得再等下去,于是走進了雨中,“什么?” “你知道辛宛來進行深度催眠的原因是什么嗎?”沈游也不賣關子,“是你?!?/br> “他好像對你的依賴和信任感特別強烈,我猜測他不愿意進行下一步催眠的原因,很有可能是怕你覺得他不是正常人?!?/br> 宋珩語氣平靜:“畢竟目前我還是他親戚?!?/br> 辛宛對他有依賴感,宋珩可以感知出來,也可以理解,在盡是陌生與幾乎沒有依靠的環境下,對于“堂哥”這個身份會產生更多的認同感。 “不是這個原因,”沈游也描述不出那種感覺,“你自己多體會!話說,你最近沒在家,他沒有聯系過你嗎?” 雨停了。 宋珩走到酒店是在二十分鐘后了,負責對接的工作人員不住地和他說抱歉,估計是新手,場面話不到位,臉先紅上了,局促,“實在對不住,宋先生,我們車子臨時出了問題,忙得焦頭爛額,沒能及時聯系上您,讓您白等那么久,實在對不住?!?/br> 宋珩不想多說話,敷衍地“嗯”了聲,上了電梯。 宋珩家里的企業是關于出版書物這方面的,涵蓋的范圍很廣,經濟、娛樂、博物等方面都有涉及,樣樣都做得出彩,這邊的負責人于是分外巴結。 淋了場不大的雨,衣服濕乎乎的,黏在身上難受。宋珩去沖了個澡,擦干凈水時看到了自己膝蓋上那道偏白的疤痕,這是先前騎自行車摔出來的。 出來時正值黃昏,天的顏色很寡淡,稀薄得像摻了血的白水。 幾乎是剛坐到床邊,手機便響起了短信聲。發尾朝下滴水,打開手機屏幕時,水滴到了屏幕上,把短信頁面的字暈開了。 辛宛發來的短信:哥,今晚阿姨做了番茄牛腩,沒有你做得好吃。 前面還有幾條短信,也是諸如此類的家常小事,宋珩劃著看了看,沒有回復,手機扔到了一旁。 晚上還有頓飯局,宋珩必須出場,一大桌子,人烏泱烏泱的,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好像喝下杯烈酒,空了的酒瓶就能憑空裝滿人民幣。 宋珩事先說過不喝酒,他酒量很差,周圍除了毛念,也沒有他熟悉的人,醉酒不安全。但耐不住對面的人一直敬酒,宋珩喝了杯白的,那邊才肯罷休,大笑著說:“小宋先生也有點他爸爸當年的氣魄嘛,以后肯定能管好公司,蒸蒸日上!” 結束酒局是晚上十點了,毛念把他送到了所在房間門口,提前和他說了明天流程,“您今晚好好休息就行,有事兒打電話給我,我立馬趕過來?!?/br> 宋珩腦袋暈乎乎的,不至于摔倒,他有輕微的潔癖,又強撐著身體去換衣服和簡單沖澡,身體沾到床鋪的時候眼皮沉重。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宋珩翻了個身,看到屏幕上的“辛宛”,隨手劃開,開了免提,聲音沙啞得厲害:“喂?!?/br> “哥,是我?!?/br> 宋珩閉上了眼:“嗯,知道?!?/br> “你是要睡了嗎?” “還沒睡,”宋珩說,“怎么了?” “就想和你說會兒話?!?/br> 或許是少量酒精驅使,宋珩沒有掛斷電話,“這么晚了,不困嗎?” “不是很困,我剛寫完作業,寫的時候很困,一打電話就不困了,”辛宛的聲音很好聽。清澈、干凈,和他這個人一樣,宋珩的煩躁莫名少了幾分。在很多年前也是如此,辛宛總是能輕而易舉讓他平靜下來。 “而且……”辛宛又說,“睡著了就做噩夢,如果聽到哥哥的聲音,會不那么容易做噩夢?!?/br> 聽到“噩夢”,宋珩輕皺了眉:“有按時吃藥嗎?” “有,其實也不嚇人,醒了也記不太清,”辛宛翻了個身,語氣輕松了點,“要不回頭你帶我去看恐怖片吧,練練膽子就好了!”他低下聲音,軟和,“你在的話,我可能就不害怕了?!?/br> 辛宛的確對他過于依賴了,沈游說得沒錯。這說不清好壞,宋珩“嗯”了聲,權當答應了。 酒精帶來的困意很快淹沒了宋珩,辛宛還在同他講那些小事情,講了他們學校舉辦了插畫比賽,他很想去參加。沒有人說話也不要緊,他們之間不需要一直靠話語來連接。 辛宛聽到那頭的呼吸聲綿長,試著喚了兩聲,“哥?” 沒有回聲,他才確定宋珩睡了。 辛宛垂下眼,聲音貼著屏幕,好似貼著那人耳朵,語氣迷茫,聲音很輕:“怎么辦,哥?!?/br> 他躺在宋珩床上,四周堆著他的衣服,簇擁成了狹窄的空間,他深陷其中,像是筑巢般把自己圍起來,以期獲得短暫的安全感。 辛宛喉嚨發澀,睫毛也發顫:“好想你啊?!?/br> 話說出口,他如釋重負。 月光銀白,涼水般落下,辛宛卻覺得內心guntang,因為幻想而變得躍動,變得熠熠發光,說出那句話幾乎耗光了他的勇氣。意料之中,他沒有聽到宋珩的回答。 但辛宛卻平靜下來,聽著呼吸聲,也閉上了眼。 他猜自己今晚不會做噩夢。 第28章 宋珩出差這一周里,辛宛一直保持著每晚給他打通電話的習慣,往往是在十點左右,他要從塑料瓶里倒出幾粒白色的藥丸,有時就水,時間倉促就干嚼,帶著滿嘴的苦味爬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