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兒。

    要怎么用匱乏干癟的語言形容？大概就像高空八千英里墜落，底下忽然張開彈力網，又像海上暴雨事故，但有狹窄而安全的船艙，隔絕開一切危機。

    宋珩是接納他的網與船艙。

    門把按下去時，辛宛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怕得閉上了眼睛。

    方意川的聲音鉆進耳朵里：“早??！”

    還有熱乎乎的關東煮味道，濃郁的骨湯香，他揚著燦爛又期盼的笑容，遞過去：“喏，請你吃的！”

    作者有話說：

    可惡，讀者評論和作者更新一樣不積極（bushi） 改了下文案，主要是攻受屬性，不看也行。

    第20章

    方意川初中讀的《小王子》，稀里糊涂地看過去了，老成地覺得幼稚。上面說“如果你說你在下午四點來，從三點鐘開始，我就開始感覺很快樂，時間越臨近，我就越來越感到快樂”。

    直到這種時候，方意川才感同身受起來。

    早上六點自然醒了，翻來覆去也睡不著，于是早早起床，心臟跳得好快，血液流動得讓身體發燙，他mama在身后大聲問：“去哪兒??！”

    “去我朋友家！”

    “這才七點！”

    方意川沒管，跳下了三節樓梯，踩著朝光跑下去。

    關東煮是六中門口的老店了，開門很早，就他一個人，方意川提了兩手的關東煮，熱氣騰騰噴在手側。

    他絕對跑得很快，但湯沒灑，這讓方意川很得意，認為是值得夸耀的事情。

    門打開的時候，方意川覺得自己變成容器，光是水龍頭，風是，氧氣也是，以至于雀躍滿溢出來了，笑容不自覺地擴大。門一打開便把關東煮遞了過去。

    是兩道身影，方意川一眼看到先前見過的那個男人，目光又放到他扣著辛宛的手，他很快松開了。

    辛宛還穿著純棉的睡衣，頭頂還翹著根呆毛，臉色有些蒼白，露出笑容：“你怎么來這么早??！”

    “我醒太早了，也沒事兒干，就來了?！?/br>
    “但我還沒吃完早飯……”辛宛側身讓他進來，有些糾結，“吃完就沒肚子吃關東煮了?！彼肭蟮乜聪蛩午瘢骸翱梢灾苯映躁P東煮嗎？”

    宋珩“嗯”了聲，方意川驚喜地看向他懷中：“哇，這是你家狗嗎？”

    “你們玩吧?！彼午癜亚蚯蚍诺降孛嫔?。

    早餐的粥還熱乎，宋珩又吃了三明治，聽著客廳那邊狗吠聲和笑聲實在擾人，于是去了書房。辛宛聽著了關門聲，方意川問他：“你家小狗叫什么名字??？”

    “球球?！毙镣鹦牟辉谘?。

    “球球，球球……”方意川叫了聲，球球趴在他身邊沒什么動靜，偶爾晃晃尾巴，“它怎么不理我?！?/br>
    “可能餓了，”辛宛拿了狗糧過來，“你喂它試試?！?/br>
    方意川手法生澀，濕熱的狗舌頭舔上手心的狗糧惹得他下意識地縮回手，癢得笑，又伸過去：“好可愛?！庇终f：“你快吃關東煮，冷了就不好吃了。先吃蟹roubang，他家蟹roubang超級香軟！”

    辛宛突然站起身來，“你先和球球玩著?！?/br>
    說實話，宋珩并不喜歡處理文件，密密麻麻的字讓他看著頭疼，下個月還要飛到外地去開會，這些都是他接受公司前必要的程序。鋼筆剛寫了沒兩行字，忽然聽見了推門聲，辛宛剛探頭，又退了出去：“忘記敲門了?！?/br>
    宋珩覺得好笑。

    敲了敲門，聽著了聲“進來”，辛宛這才走進來，獻寶般叉了塊蟹roubang，小心遞到了宋珩唇邊，“哥，我特地給你留的！你嘗嘗?！?/br>
    湯汁沾到了嘴唇，宋珩沒有拒絕的余地，只能張開了嘴，咬了下來。

    “好吃嗎？”辛宛期待地看著他，眼睛都在發亮。

    “好吃”還沒說出口，辛宛又叉起了一塊：“方意川說他家的蟹roubang很好吃，所以就想讓你也嘗嘗。要再來塊嗎，還剩最后一塊了?！?/br>
    宋珩又聽著那名兒，這次側頭避開了，語氣平淡：“我不喜歡吃這個?！彼仙狭斯P帽，“以后少吃路邊攤，對身體不好?！?/br>
    “那好吧，”辛宛縮回了手，自己咬掉了那塊蟹roubang，話語含糊：“哥，可以用你筆記本電腦看電影嗎？”

    宋珩第一反應是拒絕。但音節還沒鉆出嘴唇，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

    這是十七歲的宋珩才會做的事情，吃味，使性子，不顯山露水地發脾氣，總端著點難以言明的架子。比如辛宛和別人笑得開心，比如辛宛忘記自己不吃蔥和辣。在年少既定的戀愛期限里，他總要等著辛宛來哄，從這方面來看，他比辛宛要幼稚。

    但這個定則不適用于二十三四的他了。

    辛宛沒有哄他的必要。

    “碟片在客廳第三層桌柜，想看什么自己挑就行，”宋珩看向他，輕聲說，“挑的時候不要把柜子里弄亂了，玩去吧?！?/br>
    走出房間時，辛宛心底仍有些失落，說不清原因。方意川還在抱著球球玩，蹭它毛絨絨的腦袋，捏著爪子玩扮演。柜子里的碟片很多，大多用磨砂塑料盒裝著，最底下還壓著一個用信封裝著的碟片。

    辛宛隨便挑了幾部，《無間道》、《天下無賊》、《賭神》和《斷背山》，還有那個用信封裝著，碟片上是空白，不知道名字的電影，這個辛宛沒什么興趣，放回去了。

    電影充當背景音了，午飯前只看完了《無間道》。午飯前宋珩拿著衣服離開了，說公司有事情，但答應他下午會回來做刨冰，可以澆草莓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