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聽嵐：“……”

    霍玄：“……”

    從方主任的反應，霍聽嵐就明白了自家這個小混蛋應該是沒什么大問題了，后續只需要養好背后的傷就可以了。

    畢竟霍玄昏迷的這段日子，背后的傷口是沒有停止它的恢復的，如今人也醒了便更是能讓人徹底松了一口氣。

    于是她將重點落回到了霍玄剛剛醒過來時連聲呼喊的那個名字上面——

    “嘟嘟，話說黎蕪是誰??？”

    再次聽見姑姑的問題，霍玄也清醒了許多。

    ……黎蕪是誰。

    來自背后傷口處傳來的劇痛，讓他沒有任何辦法去停止思考黎蕪這個名字。

    “姑姑，我是怎么受傷的？”霍玄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聲音還有點啞。

    若是按照他的認知，自然是因為他幫黎蕪擋了那一劍造成的，可是從姑姑的反應來看，顯然是完全不對的。

    霍聽嵐被霍玄的這個問題問得一愣。

    她覺得霍玄受了這么重的傷，至少應該不會像現在這樣如此輕描淡寫地說自己不記得了，就好像這短短一段日子，霍玄這個當事人倒像被抓走關了好幾年一樣陌生。

    “你是爬山受傷的，嘟嘟，你不記得了嗎？”霍聽嵐擔憂之余，語氣都溫柔了不少，更多的是引導，“你暈了很多天，是不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霍聽嵐知道自家這個侄子從小就喜歡冒險刺激的事情，從他十六歲開始，每年都會抽出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去探索世界各地的美景，攀登各種巍峨奇絕的山峰。

    貢嘎雪山、喬戈里峰、鷹鴿嘴峰和珠峰都登頂了，這次居然會在北歐的一座不知名的山上受到重傷導致昏迷，和霍玄的爸媽一起趕到的時候，霍聽嵐直接就跟嫂子抱在一起哭，就差沒暈過去了。

    好在后面霍玄除了還沒有清醒過來之外，傷況還算穩定，便用專機把他送回國來養傷了。

    姑姑的堅定，讓霍玄開始思考起了黎蕪是否真的在他的人生中出現過的事實。

    也許是大夢一場。

    可這夢境未免也太過于真實了。

    “小玄，你當時是為了救人才不小心受傷，失血昏迷的，”方主任也幫霍玄回憶起來，“你說的黎蕪會不會是那個人??？”

    有了姑姑和方主任的提醒，霍玄這才猛地想起來，他在現代留下的最后記憶就是爬山，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就是他拼命抓住了一個因繩索松了而險些跌落進懸崖里的陌生人。

    此時聽到方主任提起自己之前救的那個人，霍玄并沒有特別激動，因為他非常清楚那個人完全不是黎蕪。

    說起霍玄救的人，霍聽嵐就又開始后怕起來。

    “我告訴你，嘟嘟，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想要生存，就收起你那無處安放的同情心，”說到這里的時候，霍聽嵐的態度變得尤其嚴肅，“你救了他，你可能會沒命，而且你也無法保證這不是農夫與蛇?！?/br>
    “可是他還是活下來了啊?！被粜]有后悔對那個人所進行的搭救舉動。

    霍聽嵐嘆了口氣。

    她見過太多的人情冷暖。

    可她也深知，像她家霍玄這般性情良善的孩子，是不會只聽從別人的忠告就敷衍了事的。

    凡事還是要親自去走一趟，才會真的甘心。

    才會真的明白在這世間生存的道理。

    “姑姑，其實在我受傷的這個期間……”霍玄擔心自己說完，姑姑卻不會相信，但權衡過后，還是想要說明一下，“我穿越到古代了?！?/br>
    認真傾聽的霍聽嵐：“……”

    偷偷旁聽的方主任：“……”

    病房里沉默了良久，霍聽嵐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方主任：“還是先給他做個腦ct吧?！?/br>
    萬一在山上受傷的時候，是真的傷到腦子了也說不定呢？

    霍玄：“……”

    霍玄清清嗓子：“姑姑，我是說認真的，黎蕪就是我在古代認識的好朋友?！?/br>
    霍聽嵐堂堂一名接受了三十多年唯物主義思想、高等教育的知識女性，當然不會被自家侄子這看起來屬實是在危言聳聽的言論給唬到。

    她思來想去，恍然大悟：“嘟嘟，你是不是還在擔心姑姑會讓你在傷愈之后去相親的事情??？所以才……”

    絞盡腦汁地編出了這么一個……詭異到有些離譜的理由。

    為了避免碰到背后的傷口，霍玄調整了一個還算舒服的姿勢，無聊地撥弄著自己的輸液管：“我又不傻，怎么會編出這種理由來騙人啊?！?/br>
    “你小子的腦回路從小就不怎么正常?！被袈爫怪荒苡眠@么一句類似于妥協的話，來結束繼續勸說霍玄的話題。

    霍玄：“……”

    姑姑跟他的年齡差距是所有長輩中最小的了，所以霍玄從小到大的心事，很多都是說給了姑姑聽。

    所以得到最多的吐槽也都是從姑姑這里來的。

    霍聽嵐這段日子時常跟嫂子一起照顧霍玄，自然也是知道霍玄背后的傷口有多大的，也明白霍玄究竟遭了多少罪。

    因此看到霍玄似乎對自己提及他小時候的事情，覺得很感興趣的樣子時，便想著要給他講講小時候的故事。

    一方面能夠緩解霍玄傷口處的疼痛，轉移一些注意力；一方面也讓霍玄對自己小時候有一些了解，不要在如今長大之后也還是做兒時的“傻事”。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有一次你爺爺宴請老戰友的時候，你在這一群不茍言笑的老輩子面前發的癲？”霍聽嵐似乎在憋著笑。

    霍玄的大腦思考能力還有些遲鈍，聽著還挺感興趣，乖乖地等著姑姑把話說完。

    霍聽嵐擺明了準備對霍玄的童年細數一番的架勢，甚至還抬手示意方主任坐下來一起聽：“人家正在樓下觥籌交錯、把酒言歡著呢，結果你倒好，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從樓上下來之后，直接就端起一杯桌上的紅酒倒在自己頭上，然后……方主任，你猜他說什么？”

    方主任搖搖頭：“我猜不到?！?/br>
    誰知道霍家小少爺的路數有多野啊，咱也不敢亂猜啊。

    “哈哈哈等我緩一會兒……”霍聽嵐的手按在肚子上，笑得好半天才直起腰來，順手擦了擦眼角的水漬，“他說，‘抱歉，打擾到你們的快樂了’，然后露出了一個強顏歡笑、自認為相當有破碎感的冷笑哈哈哈哈哈哈……你說他是不是神經病??？”

    方主任默默決定一會兒出去之后讓人給霍玄加一個腦ct。

    霍玄：“……”

    這件事他倒是依稀記得，只不過那是五歲半還不到六歲的時候，第一次在電視上看到青春疼痛都市偶像劇，心癢癢地想要模仿一下。

    很奇怪嗎？誰年少無知的時候沒有做過幾件笨笨呆呆的事情??？

    霍聽嵐“嘖”了一聲：“倒不是說有多貴，就是給你潑在頭上很浪費……”

    霍玄聽不下去了，動作緩慢地躺回到枕頭上，面無表情：“……姑姑，別單押了，咱能不能立足于當下的事實來進行討論？不要再關心我小時候的事情了?！?/br>
    姑姑到底要怎么樣才能相信黎蕪是真實存在的，他又該如何向他們證明，自己記憶中的這幾年，并非南柯一夢。

    “我不關心你要關心誰？”霍聽嵐瞪了他一眼，“你可是我們霍家的犢子?！?/br>
    霍玄兩眼一黑：“姑姑，‘犢子’和‘獨子’還是有區別的?！?/br>
    霍聽嵐理所當然地說道：“是啊，犢子，我沒說錯?！?/br>
    霍玄：“……”

    “好啦，你剛醒，再好好休息一下吧，”霍聽嵐看了眼時間，拎著包站起身來，準備跟方主任出去討論一下霍玄的情況，“姑姑就不打擾你了?！?/br>
    病房門被輕輕關上。

    霍玄睜開眼睛，望著頭頂白得有些刺目的天花板，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良久，疲憊地嘆了口氣。

    *

    discovery文化總部。

    “簽約……”黎蕪疑惑地接過蔣俞遞給他的合同，努力適應了一下紙上從左到右書寫的文字，“簽約就能每天按時吃飯、有地方住了嗎？”

    聽到黎蕪的這個問題，蔣俞這個已為人父的中年叔叔頓時鼻子一酸，險些沒掉下眼淚來。

    這都什么時代了，怎么還會有小可憐因為能吃飽飯、有地方住而感到開心喜悅的啊o(╥﹏╥)o

    看到蔣俞臉上像是要哭出來似的異樣表情，黎蕪有點兒驚訝。

    坐在旁邊的賀思喬似乎擔心他會害怕，便為黎蕪解釋道：“你不用怕，他總這樣，多愁善感的，沒事就愛掉幾滴眼淚?！?/br>
    蔣俞：“……”

    黎蕪還是老實巴交地等著他們的回答，期間還飛快地瞟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小蛋糕。

    都拿到手里這么久了，自己居然還沒吃到，應該不會壞掉吧？

    注意到黎蕪的視線，賀思喬把小蛋糕拉過來，推到黎蕪的面前：“你是不是還沒吃飯??？你先吃點，我馬上讓人送餐過來?！?/br>
    比起自己有些搞不懂的簽約和合同，黎蕪自然是對賀思喬說的這番話更感興趣。

    “你真是好人，謝謝你?！崩枋徴\懇道謝。

    冷不丁被扣了一張好人卡的賀思喬正在喝水，聞言差點兒被嗆到：“咳咳……不客氣?！?/br>
    黎蕪始終覺得在剛結識的人面前吃東西這件事不太禮貌，所以只抬手撥弄了一下蛋糕盒子上的蝴蝶結，算是隔空過了過癮，繼續等著跟賀思喬和蔣俞交談。

    通知助理過來給黎蕪送餐后，賀思喬放下手機，看向黎蕪：“你有十八嗎？”

    這也是蔣俞好奇的事情。

    等賀思喬說完，他也跟著補充了一句：“十八周歲?！?/br>
    怎么看著十六都懸呢？

    黎蕪深知，在自己不了解情況的時候說多錯多，倒不如簡單回答，既不出錯，又不會讓人懷疑。

    “我十八的生辰已經過了半年了?！?/br>
    黎蕪的話音剛落，賀思喬和蔣俞就對視了一眼。

    十八的……生辰？這個說法聽上去聽久遠的。

    難道他還是說錯了？看著兩人的表情，黎蕪暗忖。

    “奧奧，十八就好，十八就好，那你的頭發是真的嗎？真的是自己長的？”蔣俞得知了黎蕪的年齡后，也就放下了心，隨后研究起了黎蕪的發質，發出真誠的疑問。

    開玩笑，這個發質簡直是公司里無論男女藝人都夢寐以求的程度啊，烏亮柔順，就算是放在鴻陽影視城里，也是在服道化里絕對首屈一指的存在。

    黎蕪點點頭：“是我自己的頭發?！?/br>
    他說著，還在心里琢磨著要不要從自己的發梢摘下兩顆小鈴鐺送給賀思喬和蔣俞。

    好在蔣俞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黎蕪道：“你不要緊張，我們就隨便聊聊天，如果你不想簽約的話，我們也會用其他的方式酬謝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