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逃跑新娘
李府婚宴那日隔了一天的清晨,夜央勉強能下床,這兩日,許相夢都未來清擾他,倒讓他閑得清靜,卻隱隱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夜央著裳完整,便出房門往園子里去??此坪敛豢桃獾芈愤^許相夢居住的院前,往院內一瞥,那緊閉的門窗,似是久無人居的寂院。 “夜師爺,你怎么下床了?”成墻端著飯菜,本欲送到夜央的房間。 “我好多了?!币寡牖氐?。 “早飯我給你送來了,夜師爺回房吃嗎?”成墻問道。 “麻煩成捕頭了?!?/br> “不麻煩!” 夜央轉身往回走,成墻端著飯菜在后面跟著,夜央心里斗爭許久,才問道:“這兩日大人都在忙什么?李小姐的案子嗎?” “李小姐的案子已經結了,李小姐的迎親隊昨日已經出了縣城,那唐公子好像是被大人遣送去做苦力了!大人昨日在李府婚宴上跟我說要離開高涯縣幾日,以后就不見了!”成墻說得自己都有些茫然。 “大人沒跟你說她去哪兒了?”夜央有些心急問道。 “大人沒說!”成墻見夜央如此也有些慌了。 金勁在廚房里美美吃了一頓,正出來便看見夜央和成墻二人站在稍遠處,像是在談論什么,他便也走了前去。 “夜師爺在吩咐什么嗎?”金勁很隨意的樣子問道。 “金勁你知道大人這兩天去哪兒了嗎?”成墻問。 “不是你跟我說的大人要離開幾日,這會兒怎么還問起我呢!”金勁擺著一副不清不楚的表情說道。 “也是怪了,大人到底去了哪兒呢?”成墻自說自話道。 “大人行事一向這樣,就說她讓我以遣去做苦力為名,把那個唐公子押出縣城,卻讓我把他丟在風雨亭,真是摸不著頭腦?!苯饎耪f道。 他們不知道事情始末,自然不懂許相夢為何這樣做,然后夜央知道,思索成墻和金勁二人所說,他心里不由得生出驚恐萬分,按許相夢的性子,那事她絕對做的出來。 夜央想透了,二話不說便著急跑開。 “夜師爺你去哪兒呀?”金勁沖著夜央喊道。 “夜師爺早飯不吃了嗎?”成墻也緊接著喊道。 二人傻愣在院子外,直盯著夜央的身影消失。 “夜師爺難道也有事要出去幾天?”成墻問,卻受了金勁一個白眼。 迎親車馬又行了一日,黃昏時便在一個驛站住了下。 新娘在丫鬟攙扶下進了房間,穩穩地坐下,柔聲道:“你們都下去,這兒不用伺候?!?/br> “是?!?/br> 丫鬟聽命退了下去,直等到聽見丫鬟關門出去的聲音,才見新娘一把抓著蓋頭甩在一邊。 “真是要瞥死老子了!”許相夢往后一倒躺在床上,嘴里說道:“嫁去這么大老遠,難怪李小姐不愿意,不對呀,她又不是因為這個不愿意嫁的!” 許相夢這會兒才相信做一個美麗的新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華服美冠,看著吸引人,真要穿上卻是這般沉重,即便只是坐在綾羅紅帳的馬車上,也不過困乏勞累。 “看來我以后還是不要出嫁了,實在煩人!”許相夢感慨道:“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能解脫了!” “少夫人,奴婢給您送飯菜來了!”門外的丫鬟敲門說道。 “哦,好,進來吧!”許相夢慌慌張張將蓋頭蓋到頭上。 丫鬟端著飯菜進來,在桌子上擺好,便退出去了。 許相夢臉上的蓋頭前角微微飛起,是被她吹拂而起,許相夢瞥著丫鬟走出了關上門,又一次狠甩了蓋頭,迫不及待地沖到飯桌上。 “哇塞,好香呀,真是餓壞了!”許相夢一刻不待抓起筷子吃起來,不顧形象,毫不收斂。 許相夢一筷子叉起一塊紅燒獅子頭正要塞進嘴里,卻停到了嘴邊,這個開心爽快的時刻,她居然又想起了夜央。 許相夢收下踩在凳子上的腳,重重坐了下來,不像平時大口吃rou,而是小口咬食。 “干嘛突然想到他,倒胃口!”許相夢一把將筷子壓到桌子上。 許相夢閑得在房間里來去走著,目光突然閃過一旁的鏡子,便往那走去。扶一扶有些傾斜的鳳冠,動動散落的碎發,左看右看,許相夢覺著自己的相貌也是不錯。 “我哪兒不如那個李君儷了,夜師爺為什么不喜歡我?沒眼光!”許相夢又亂下定論道。 許相夢深深一嘆氣坐在了鏡前,望著鏡中的自己感慨道:“那如果他知道我是女的呢,會不會……許相夢你別做夢了,這件事可不是鬧著玩的,當心你的小命!” 許相夢眼里驀地劃過一道亮光,突然有了一個心思:我這會兒不是已經逃出來了嘛,干嘛還回去呢,直接溜掉就好啦! 許相夢暗下了決心,明日擺脫了迎親隊便獨自往天涯海角去,不管是否有一瓦以遮風避雨,不顧能否飽足肚腹。而對于夜央,許相夢確是心底多有不舍。 許相夢連衣裳鞋襪都不脫去便上了床,夜里她還有些許思慮,睡得并不很深,大約是寅時,天還未亮,許相夢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了,走進來一個男子。 男子輕輕合上門,輕手輕腳走到床邊,一手摸上了許相夢的腰。被觸碰的一瞬間,許相夢即刻醒了過來,朝著那個身影就是狠狠一腳。 許相夢十分輕盈地跳下床,取過一旁的蠟燭點亮,走近倒地扶著胸口,一臉痛楚的男子,一腳便踩在他胸口上。 許相夢俯身用蠟燭一照,這才發現男子身上穿著的也是婚服。 “娘子,我是你夫君,不是色狼呀!”男子喊道。 許相夢見那男子長得也算一臉正人君子模樣,可惜只是長的,心里卻是個膽小無能卻色心滿滿的小人。 許相夢抬開了腳,本想對他不管不顧,讓他自己滾出去便罷,卻突然一想:老子正缺少一個逃跑的理由呀!這不是自己送上門來了嘛! 許相夢立馬裝出一副笑臉轉過身,蹲下扶起男子,壓著嗓子發出溫柔的聲音,說道:“相公,真是對不起,我還以為是壞人溜了進來,若知道是你,絕對不會下這么重的手!” 男子被許相夢這柔聲細語迷惑,被她誘惑著走到床邊。房內燭火微微亮,許相夢這小眼神使得真有些魅惑,看得男子忍不住靠近她。 “相公,我們還未拜過天地,這樣怕是不妥?!痹S相夢假意扭捏著。 “娘子都叫我相公了,還有什么不妥?!蹦凶诱f罷便便許相夢撲過去。 許相夢忍辱屈身男子之下,男子對許相夢的引誘并無起疑,正迫不及待要親下去時,卻被許相夢狠狠咬了一口耳朵,促不及防之際,又受了許相夢膝蓋的重重一擊。 “啊――”男子一手摸著淌血的耳朵,一手抱著肚子倒在床上。 許相夢坐起身來對著男子一個白眼,鄙夷一句:“偽君子,真禽獸!” 許相夢移身下床,伸手解了解自己的衣裳,弄亂幾下頭發,乍地假裝大哭著跑出房間。 房間外正圍著一群家仆家丁,房門敞開后,他們一邊見許相夢哭著跑出驛站,一邊看見男子在房內痛苦不已的模樣,便有些人追著許相夢去。 “少夫人!”家仆和家丁追喊著。 許相夢不顧身后人的呼喚,只管假裝大哭著往林子某個方向跑去,其實這會兒心里是爽快得很。 “你們少夫人要跟你們少爺說永別了!”許相夢心里暗暗樂道。 整整一天一夜,夜央騎馬往迎親隊離去的方向追及,一刻也不曾停過。夜央背后的衣裳已沾染傷口滲出的大片血跡,疼痛卻都不勝心急。 在驛站門前,夜央終于看見了迎親隊的車馬。夜央躍然下馬跑進驛站,那個嘈雜的房間。 房內,家仆丫鬟圍著男子,夜央望遍這個不大的房間,不見許相夢。 “新娘呢?”夜央揪起一個仆人問,皺眉顯得很是急迫。 “逃了!”仆人慌忙回答道。 夜央一把放開仆人,狠視一眼床上的男子便跑了出去。 樹林中夜央無法騎馬追趕,便只能徒步奔走。 許相夢跑著跑著都有些喘不上氣來了,終于,目的地到達,正前方是凌空峭壁,緩緩升起的旭日。 “少夫人!”家仆和丫鬟也追的氣喘吁吁。 “你們不要再追過來了,你們家少爺趁著夜色潛入房間輕薄于我,我已再無臉面茍活于世!”許相夢硬擠出兩滴淚,轉身幾步就往壁下跳。 陽光一晃,許相夢就在這么些家仆和丫鬟的眼前,跳落山崖。 “少夫人!” 夜央聽見那聲一群人的吶喊,便順著聲音跑去,一刻也不敢遲延。終跑到了那崖上,一群家仆和丫鬟愣在原地,幾個大膽的趴在崖邊往下探索,卻也只看見崖高壁懸。 “少夫人,怕是已經粉身碎骨了!” 家仆和丫鬟們也是束手無策,滯留片刻只能絕望地離開了。 夜央緩緩走近崖邊,他不信他耳中所聽聞的為真,許相夢怎么可能就這樣死了?她怎么可能為了成全別人而甘愿自己死去? 夜央心里又想到另一個可能,許相夢被那男子輕薄,因此絕望跳崖??蛇@就更加不可能了,許相夢可是男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