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吧?！?/br>
    -

    按照地址找到地方，孟禮看半天，遲疑地請司機師傅停車。

    這是s市著名商業區的一棟寫字樓，怎么看，怎么不像住宅??？孟禮拎著東西走進大廳，前臺背景墻做得很大氣，“朝光悅晴”四個字熠熠生輝，再看看邊上各樓層商業牌，左看右看看不出哪里能安家。

    “小禮，”關山晴倚在電梯邊默默張望片刻，出聲叫人，“你來?！?/br>
    孟禮猛地回頭，隔著半個大廳訥訥叫一聲：“媽?！?/br>
    根本聽不見，別說關山晴聽不見，孟禮聲音小得他周圍路過的人都聽不見。

    關山晴一邊招招手一邊按電梯：“來吧?！?/br>
    孟禮疾走兩步，一直盯著看，好像怎么也看不夠，關山晴神色如常：“你這孩子，發什么呆？”

    “沒有，”孟禮鼻子發潮眼睛發癢，拼命眨眼，“我看您沒什么變化，還是那么年輕?！?/br>
    關山晴沒接話，好像在一心一意等電梯。孟禮也不氣餒，第一步已經邁出去，會好的，路秦川說得對，慢慢來。

    電梯到了，走出來兩名穿職業裝妹子，沖關山晴打招呼：

    “關總?！?/br>
    “關總回來了?！?/br>
    關山晴安之若素，領頭上電梯，兩個妹子小聲議論說那個是不是孟禮，她好像也沒聽見。孟禮想一想，下巴朝電梯墻上的招牌抬一抬：“媽，朝光悅晴，是您這個‘晴’？”

    “是?！标P山晴答得很快。

    闊別五年多，她兒子目不轉睛再看她，她沒有回視的意思。

    孟禮：“這么大一攤子，您和爸辛苦吧？”

    “還行，”關山晴笑笑，捋一捋耳邊的短發，“剛來s市那兩年是辛苦一些，這兩年好多了?！?/br>
    她笑起來，孟禮不笑了。

    孟禮張著眼睛：“您什么時候下班回家？我這拎著一堆東西呢?！?/br>
    關山晴看看，笑意變得勉強：“你過來就行了，買這么多東西?！?/br>
    電梯到層，關山月叫來兩個人接孟禮手里的東西收起來，孟禮語氣干巴巴：“您沒想讓我回家，是嗎？”

    “先到我辦公室吧?！标P山晴撇開眼睛。

    從電梯到關山晴的辦公室路上，經過一間四面的玻璃房，里面裝飾五顏六色的，拼圖軟地毯、室內滑滑梯組件，還有月光一樣柔軟的紗懸在四周，應該是兒童蚊帳。

    “媽，你公司福利不錯啊，”孟禮多看兩眼，“還有兒童活動室?！?/br>
    關山晴停下腳步回頭看孟禮，眼神復雜難言，只是說：“走吧?！?/br>
    到走廊盡頭，兩間辦公室臉對臉，關山晴帶頭拐進右手邊的一間，孟禮跟著進去，進門是一道玄關，玉雕式的直掛云帆中式景觀屏，有一道矮桌，桌上是一只相框。

    孟禮心里火星一簇一簇地燎起來，mama的辦公室一直擺著一家三口的相片，包括他？那是不是意味著一直掛念著他呢？這回沒有讓他回家的意思，將來總是有希望的吧？

    走近兩步，孟禮僵在原地，幾次抬手都沒抬起來，他眼皮子打顫，嘴唇也是。

    “這誰？”孟禮強笑著問關山晴。

    精心裝裱的照片，的確是全家福，但是上面沒有孟禮，關山晴和孟禮爸爸坐在沙發上，笑容可掬，各自膝上抱著一個小嬰兒。

    “哪來的雙胞胎？”

    關山晴避開眼神：“你弟弟meimei，我和你爸爸領養的?！?/br>
    “領養的？”孟禮輕聲問。

    “是，”關山晴做一個深呼吸，好像下定什么決心，“對外是這么說?！?/br>
    孟禮垂著眼瞅瞅，又問：“幾歲了？”

    “四歲?！?/br>
    “我畢業那年有的?！泵隙Y恍然。

    他們，他們對他的失望，不僅僅止步于不想看見他這個兒子，甚至不想有這個兒子，大號廢了小號重練，他們早早有準備。

    這么多年，孟禮的心一點一點沉入谷底，他心心念念的這么多年，他以為熬過去就會好的這么多年，原來對于爸媽來說其實是成功擺脫他的，這么多年。

    做兒子做到這個份上，不如去死好了。

    第67章

    “小禮,”

    關山晴把相框收進抽屜，做一個里邊請的手勢，“到里面談吧?！?/br>
    孟禮現在手上很空,因為他拎來的禮品被收走。收走之前他mama連看都沒看一眼。

    他一身輕,安靜地坐到辦公桌前,關山晴坐他對面。

    奇怪,她穿著柔軟舒適的絲質套裝,坐下來怎么一點褶皺沒有？仍然挺括,端莊，遙遠。

    “你和路秦川，”關山晴探究地問，“你一直在他的公司？你倆這是定下了？”

    說她是探究吧,其實臉上也沒有多少好奇或者疑問的樣子，活像例行公事，孟禮也就沒什么興趣回答或者辯解。

    說不出來，說不出他是受人欺負，不甘心，想要混出點樣子,因此想借路秦川的勢。什么都說不出，只有閉口不言。

    看他這個樣子，關山晴撫一撫眉心。

    不過很快端正坐好，擺出語重心長的面目：“小禮，你也看見了,我和你爸打拼出來這么大一攤子，將來都是要給你的?！?/br>
    孟禮直接問：“需要我做什么？”

    關山晴不知道在為什么事情躊躇,嘆好幾口氣才說：“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該為爸爸mama分擔一些,董事會明天有個飯局，幾個合伙人都在，你也來坐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