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悲劇舞臺(2)
陳雯雯低下頭,雙手抓緊了膝蓋上的裙子,微微顫抖起來。這樣過了好一會兒,無聲無息地,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別哭啊別哭啊?!甭访鞣腔派窳?。 情根深種的話應該撲上來擁抱才對吧?這越來越像意外懷孕是怎么回事?難道有超越科學領域之外的事情發生?自己有通過吃飯讓女生懷孕的言靈? “老板,一盒紙巾?!彼呕艔垙埖睾?。 老板把一盒紙巾扔在桌上,瞥了一眼這一男一女,滿臉不屑:“嗨!能有多大事兒???這種事情發生了也沒辦法,要去正規醫院……” 路明非真想把顯示器舉起來扣他那個豬頭上! “我是沒辦法才找你的……”陳雯雯抽泣著說,“這幾天我找了好些人,他們都不相信我。后來我只好給你qq留言,好不容易看你回了,我一下午都在qq上喊你,你也沒上線。好在我裝了能看ip的qq,就找到這里來了?!?/br> 路明非一愣,看起來自己在求助名單上倒也不是很靠前。 “趙……趙孟華失蹤了?!标愽┨痤^看著路明非,滿眼的紅絲,長長的睫毛也遮擋不住。路明非嚇了一跳,這得哭多久才能把眼睛哭成這個兔子模樣? “趙孟華失蹤了?”路明非有點茫然。這好像應該柳淼淼著急吧?就算柳淼淼無能為力,還有公安局、趙孟華強力的老爹等等鎮得住的角色。跟陳雯雯早已沒有關系,跟他路明非更沒關系。 “你會幫我的對不對?”陳雯雯忽然抓住路明非的手。 路明非沒有來得及閃避。他感覺到那雙小手冰冷,還在微微地顫抖。他低頭看著陳雯雯的手,出了會兒神,忽然無聲地笑了。他想起自己曾多少次做夢拉著陳雯雯的手走路,夢里沿河的小路上滿是霧氣,根本看不清要走到哪里去,可是他走得那叫一個心曠神怡,那叫一個飄飄欲仙,因為他拉著女孩的手吶,溫暖的、柔軟的手,關鍵是那是陳雯雯的??筛咧袝r他跟陳雯雯的最大接觸也就是遞個東西的時候指尖相碰,就是這樣都會暗爽半天。居然就這樣被一把抓住了?還抓得那么緊,好像怕他甩開不理。 他在陳雯雯手背上拍了拍,點點頭:“嗯,我會啊,我們是同學嘛?!?/br> 陳雯雯擦了擦眼睛,沉默了很久,輕聲說:“趙孟華是九天前失蹤的,大家都在找他,什么線索都沒有。但是他失蹤前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就半分鐘不到,說他被困在地鐵里了……” 隨著陳雯雯的敘述,路明非頭皮陣陣發麻。這聽起來根本就是個鬧鬼的故事,難怪沒有人相信陳雯雯。一個本來有點文藝有點神經質的女孩,在前男友忽然失蹤的時候跑去給人家講鬼故事,不被轟出來才見鬼了。所以她只能來找路明非,路明非是唯一一個她說什么都會點頭說好的人。 其實路明非也摸不著頭腦,他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 陳雯雯說完了,路明非還是呆呆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陳雯雯這才注意到路明非一臉頹唐,臉似乎好幾天沒洗了,頭發亂糟糟的,全然不是上次在aspasia見時的樣子,好像那次晚餐只是一場幻覺。她又一次哭了起來,這一次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因為驚恐,眼前這個路明非絕不是她上次見的那個有路子有本事的家伙了。他和以前一樣是個衰仔,這種時候一個衰仔又有什么用? “我我我我……我會幫你的,我想想辦法想想辦法!”路明非趕緊說。 “真的?”陳雯雯得到這個許諾略微恢復了一些信心,她抬起眼睛有些怯怯地看著路明非,無聲地笑笑,眼神里有一絲哀婉,“我這樣跑來求你,是不是很難看?” 路明非遲疑了片刻,“我沒想到你還那么喜歡趙孟華……” “開始也很恨他,覺得以前自己喜歡他就是瞎眼了,誰都比他好,恨不得以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标愽┑拖骂^,輕聲說,“可過了很久,很偶然的時候,忽然又想起他來,一想就沒完沒了。以前的事情都從心里涌出來了,還是那么好。你要是跟什么人在一起過就明白了……那是你的時光啊……一起的回憶一起的時光,那是你自己的東西,你怎能說它不好?你不能把它給丟掉的,否則它就像被爸爸mama丟掉的小孩子那么可憐……” 她抬起頭看著路明非,眼淚盈盈滴落,“你懂我的意思么?” 路明非默默地看著她,心里想我不懂啊,你不是都說了么?我沒跟什么人在一起過,沒跟什么人分享過時光,你要我怎么懂?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別擔心,我一定幫你想辦法!” 陳雯雯使勁點頭,咬著下唇露出感激的笑臉,“那我先走了,我晚上還有自習,其實我現在上什么課都沒精神,但是我要是再不去上課,班主任就會叫醫生來看我了?!?/br> “好好,我有消息就通知你?!?/br> 陳雯雯走了幾步回過頭來,“上次你請我吃飯,還沒有好好謝謝你?!?/br> “小事兒,”路明非撓撓滿是頭皮屑的腦袋,“我老大幫我安排的,他很靠得住,我一會兒去找他幫你想想辦法?!?/br> “我本來不該去的……”陳雯雯輕聲說。 “???”路明非愣住了。 “我后來蠻自責的,其實我那天去跟你吃飯,就是想跟趙孟華賭氣,覺得他不要我,我也不會老等著他……”陳雯雯的聲音低得就像蚊子哼哼,“可去的路上我就后悔了,怕你誤解,好在你后來都跟我說清楚了,我心里反而好受多了。你真好。我不值得你喜歡啦,我那天晚上還冒著雨跑到趙孟華家去又跟他解釋,你看我就是這么傻傻的?!标愽┛嘈χ砹死碜约簼皲蹁醯聂W發。 “喲喲,這么大的雨,司機有送你去吧?”路明非一臉關心的樣子。 “嗯,司機蠻好的,總之謝謝你?!标愽┺D身走了,路明非滿臉關切地沖她招手,目送她消失在地下室的入口。 之后有足足十幾秒的時間,那種關切的表情都僵硬在他的臉上,一絲絲剝離,一絲絲消散,好像整張臉被糊上了一層膠水。最后他面無表情了,仍舊看著陳雯雯離開的方向。 啊嘞?你真好?又被發好人卡了?他木然地坐在椅子上,重新打開視頻。 其實是狗哥發過來的鏈接,最近這幾天網上點擊最火爆的視頻。 “誰看誰感動!”狗哥信誓旦旦地說,“一個意大利兄弟在頤和園濕身求婚的現場錄像,俊男美女,各種奢侈!” 是啊,真值得好好地感動一把,深夜里昆明湖寂靜的水面,佛香閣在夜幕下的遠影,長廊上明滅的燈光,秋來落葉漫山,悠遠地令人想到漢唐。他們在水中追逐水中擁抱,八哥在樹梢上聒噪,長廊上灑滿玫瑰花瓣,英俊的爺們用大浴巾把濕透的女孩裹起來橫抱著她踏花而過,歷史上愷撒大帝和埃及艷后搞在一起怕也就這場面而已。一個意大利人,不遠萬里來到中國,為了一個中國妞兒,求婚沒有安排在意大利餐廳也沒有掏出鉆石戒指,而是在皇家園林中上演這么一場。 何等苦心!如果路明非是女孩也得答應!那他又怎么能埋怨別人答應呢? 他關掉了視頻,站起來說,“老板把這幾天的賬清一下?!?/br> 傍晚了,外面街上下著雨,好幾天沒有看見天空了,走在這里覺得分外地陌生。好像自己不屬于這里,好像一條狗走在人類的世界。 街上的人稀稀寥寥,因為陰著天,櫥窗里的燈提前開了。路明非低著頭靠著邊走,經過一家婚紗攝影店的時候,停下腳步呆呆地看著櫥窗里那身華美的白紗長裙。 心里真難受,可是想要大哭一場又沒有可哭的理由。這就是所謂的“孤單”么?那不是牛逼英雄的特權么?你一個路人你孤單個屁???可它來的時候你就是逃不掉。 你逃了十幾年,于這一年這一月這一天在一個昏暗嘈雜的地下室被它抓住了。 櫥窗里的光投下了兩個并肩的身影。 “你知道么?我最討厭下雨天了?!甭辐Q澤輕聲說,面無表情,“被淋濕了,總會覺得冷,我討厭冷?!?/br> “那你為什么不打把傘?你什么都能做到的,不對么?你應該打一把傘?!甭访鞣钦f。 “怎么能這樣呢?我們跑業務的,怎么能比客戶還舒服?”路鳴澤仰起頭,看著路明非,微笑,“哥哥你記得么?我說過的,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和你一條心哦,雖然我是很想要你的命啦……但我會永遠跟你在一起,你淋雨,我就不會打傘?!?/br> 路明非停下腳步,扭頭看著小魔鬼那張漂亮的、孩子氣的臉,雖然明知道這小家伙是個心懷鬼胎的大騙子,只是在胡說八道,可看著那張認真又誠實的臉,小臉上滿是雨……不知道怎么的鼻子里就有點酸。 “滾啦……”路明非低聲說,“找個躲雨的地方自己玩兒去吧,我沒事兒?!?/br> “很快就有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你一定要打起精神來應付哦,不然會死的。在我們的契約沒有完成之前,你死了我會很傷心的?!甭辐Q澤還是笑,“這次的作弊密碼是,‘somethingfornothing’,前所未有的超級作弊碼哦,用來效果那真是撼天動地,就算是面對四大君王也可以一舉轟殺。質量三包無效退款!收費只是區區1/4條命?!?/br> somethingfornothing,路明非記得這個作弊碼。在星際里,這個作弊碼可以一次性完成全部升級,所有單位到達最強。 “something……fornothing!”他仰頭望著漫天雨落,“這話的意思是……” “用什么珍貴的東西,換回了空白?!甭辐Q澤和他并肩看雨,“按字面理解是這樣的吧?” “算了,這些事都跟我沒關系了?!甭访鞣菓袘械負]揮手,沿著墻根往前走。 “是不是很難過?為了陳雯雯的事?”小魔鬼死皮賴臉地跟著他,“你覺得你已經竭盡全力對她好了對吧?還要克制你心里的魔鬼什么的,啊,就是我啦。雖然曾經有一度在你面前她就像一張沾了番茄醬的紙巾那樣,鮮紅的心形像血一樣要往下流,但她的心不是為你在流血哦。你跟她沒有關系啊,哥哥,你沒有和她一起度過的時間,更不可能有‘愛’這種東西。她在玻璃上給你畫了一個笑臉,你心里覺得很溫暖??墒窃谮w孟華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好不容易在心里建起來的堡壘全都坍塌啰!她忽然間就哭得很傷心說你怎么這時候才打電話給我?”小魔鬼拍著他的肩膀,“哈哈哈哈,哥哥,你那時候在跟一個叫芬格爾的敗犬一起摳著腳丫發牢sao呢?!?/br> 路明非覺得頭有點暈,呼吸有點沉重,但他什么都不想說,只是低著頭往前走。 “你覺得委屈是吧?是你犧牲了1/4的命救了那個叫諾諾的女孩啊,可是誰都不知道,連你自己都不承認。她醒來的時候看見的是愷撒·加圖索的臉,你說你怎么那么衰呢?你要不要考慮賣我1/4條命我去幫你殺了愷撒???情殺一類的活兒我們也很拿手的?!?/br> “滾!”路明非忽然扭頭怒喝。 “哥哥你逃不掉的,你已經被抓住啦?!甭辐Q澤看著他,清澈的眼瞳里滿是憐憫,“看看前面,有人需要你呢,你還要幫他么?” 路明非忽然聽見了女孩驚叫的聲音,他猛地扭頭,四個混混似的年輕人正把一個白裙的女孩圍了起來,用身體擠壓著她往小巷里去。為首的那個手里翻著一柄折刀,肩頭沒有洗凈的刺青疤痕格外醒目。 該死!他該把陳雯雯送到地鐵的! “住手!”他根本沒有過腦子就喊出了這一句。 混混們吃了一驚,看著這個從后面瘋跑過來的小子。幾個人對了對眼神,確認路明非只是光棍一根沒有兄弟跟著,臉色立刻緩和下來。為首的擺弄著折刀,對一個兄弟擠了擠眼睛,示意他把女孩控制好,然后帶著剩下的兩個截住了路明非。 “兄弟有話說?”為首的打量路明非那一身。 路明非從人墻的縫隙里看著雙臂被擰在背后的陳雯雯,她滿頭濕透的長發垂下來遮住了臉,嗚嗚地抽泣。 哭?哭有什么用?要是哭有用,路明非也哭一哭了。 “那是我同學,你們放了她,不然我叫警察了!”路明非克制著不哆嗦。 “哎呀?同學???把學生證拿出來看看???”一個混混在路明非肩上推了一把。 “你別欺負人家小弟弟,人家一看就像學生對不對?”為首的也一起推。 路明非沒打過群架,不知道這有意無意的推推搡搡是什么意思,下意識地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墻邊他才明白過來,他被圍住了,無路可逃。剛才那一連串推搡就是個兵法,要把他逼到合適動手的地方。為首的眉梢一挑,一記勾拳從下而上,連擊小腹、胸口和下頜。這是練過幾天的下勾拳,路明非感覺滿嘴都是血腥味,劇痛直沖上腦,靠著墻坐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