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沈翊坐在馬上, 手上套著韁繩,抬眸看向近在眼前的龍崖山脈, 這是他第二次來,從前游學時來過一次, 那時的龍崖城戒備尚未如此森嚴,也還算繁華,如今百姓寥寥無幾,在此駐守的多是軍士。 龍崖山是上天給大周生出的天然屏障, 從前將南北分隔開,現下將周、楚限制,若無龍崖山, 只怕天下局勢早已大變。 “下官永平侯副將兆遠, 恭迎太子殿下?!闭走h帶著龍崖城內大小官員前來迎接沈翊。 “免禮?!鄙蝰刺Я颂掳? “侯爺傷勢如何?” 兆遠起身回道:“侯爺身子并無大礙, 有勞太子殿下掛心, 殿下一路勞累,請入城歇息?!?/br> “好?!鄙蝰礌恐\繩, 打馬入城。 龍崖城是依山而建,二十年前的洛河之戰讓城內血流成河,花了十幾年, 才叫龍崖城煥發生機, 可如今又爆發戰爭,百姓再度背井離鄉。 能走的百姓都走了, 留下了一些上了年紀的老者,要不是沒有子女親人依靠,無法離開,要不就是舍不得故鄉,沈翊入城時,道上駐足圍觀的百姓甚少。 一旦點燃烽火,誰也不知道龍崖城能不能撐過這一次,倘若城破,城內的百姓最受苦,若是楚國的主將兇殘一些,下令屠城,那時想逃也來不及了。 自古以來,屠城之事也不算少。 分明是五月里,龍崖山一派郁郁蔥蔥之色,城內的花草樹木亦是翠綠,盡顯生機,可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肅穆之色,并無半分松快。 沈翊連續奔走十幾日,馬兒都累的喘粗氣,兆遠將他安排在一座別院,先不提別的,洗漱沐浴,填飽肚子,等忙完已到了落日之時。 兆遠怕太子殿下初來乍到需要吩咐,也沒走,一直候在外邊,原本看太子殿下用完膳,想著安排他睡下,自己就可以離開了。 但沈翊并不打算就寢,“孤想見永平侯?!?/br> 兆遠:“殿下車馬勞頓,侯爺說明日再來拜會?!?/br> 沈翊走出門,單手負于身后,“不必,孤去拜會侯爺,再看看城內的巡防,兆副將帶路吧?!?/br> 如此,兆遠便不好說什么,上前帶路,凌盛一言不發跟在后邊,也是換過一身干凈衣裳了。 走出大門,沈翊沒選擇乘坐轎攆或者馬車,步行前往,路上遇到的百姓大多灰頭土臉,正街上人少,略偏些的小巷倒還能看見不少人。 也是,背井離鄉,哪有這么容易。 兆遠一面帶路,一面和太子殿下說起了城內巡防還有近日的戰事。 很快到了永平侯所在的院子,兆遠解釋說:“先前侯爺都是住在軍營,受傷之后才遷到這邊來養病?!?/br> 沈翊點點頭,進去之前臨說了句:“往后孤的膳食不必像今日這般鋪張,與軍營的將士一般便可?!?/br> “是,下官謹記?!闭走h答應下來,但也不可能真讓太子殿下去吃軍營里的大鍋菜,最多就是簡單些。 沈翊有兩年沒見永平侯了,再見到,還有些認不出來。 永平侯老了許多。 走前精神抖擻,如今雙鬢斑白,眉宇間皺紋橫生,脊背也微微佝僂,氣色大不如從前。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永平侯的膝還沒跪下去,就被沈翊扶了起來。 沈翊看著永平侯被包扎著的左臂,“侯爺不必多禮,傷勢如何?” 永平侯笑了笑,有些苦澀,“不礙事,人老了,不服老不行,沒年輕時那個勁了?!?/br> 要是還年輕,怎么可能被白日里的一支箭放倒。 “侯爺舊疾呢?”沈翊沒忍住,傳來的消息是永平侯舊疾復發,才會不慎中箭。 永平侯說:“好些了,無法根治,就這么熬著,太子殿下坐?!?/br> 兩人一左一右坐下,屋內有很濃重的苦藥氣息。 沈翊還想繼續追問,永平侯卻好似不想說舊疾的事,問起了聞姝。 “姝兒還好,我留了人手在定都護著她,蘭嬤嬤之事,侯爺想來也聽說了,這事我代姝兒向侯爺請罪?!钡降资菤⒘寺勫?,面子功夫總得做足。 永平侯擺了擺手,“我知道,不怪小七,怪我沒教導好孩子,以致于姐妹手足相殘?!?/br> 無論是聞妍還是聞婉,都是沒有扼制住心里的惡念,先對聞姝下手,才落的這個下場,到底是女兒,永平侯心里難受,卻也不至于失了理智。 蘭嬤嬤自小護著聞姝長大,在聞姝心里只怕是比他這個“父親”更加重要。 “侯爺大義?!鄙蝰葱睦锊挥傻镁磁?,即便聞妍有錯在先,可作為父親,永平侯能如此恩怨分明,實在難得。 永平侯嘴角下垂,“我從前忽視了幾個孩子,如今這樣,不過是自作自受,往后你和姝兒的孩子,一定要用心教導,別步了我的后塵?!?/br> 一連養了這么多孩子,卻沒一個拿得出手的,除去戰場狼煙,永平侯府里那檔子事,也是讓永平侯蒼老的這么快的原因。 白發人送黑發人,自古都是血淚。 沈翊:“我打算等一切塵埃落定再要孩子,定然會好生教養?!?/br> “也好,”永平侯點點頭,“只是這場仗不知要何時才能結束,你在路上不知可有收到消息,楚國攝政王已經坐鎮洛城?!?/br> 洛城與龍崖城就只隔著一座龍崖山脈,楚國攝政王的腳程比沈翊的快,沈翊還沒到,攝政王就來了。 甜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