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節
但.那分明是二十多年前的畫像。 如若真是那位前輩的話,現在也改是爹爹這般年紀。 念想到此處,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呢? 不是那位前輩本人,但如此相像,會不會與那位前輩有關? 若爹爹見了這般有臉緣的恩人,即便與前輩無關,此次碰上,只憑臉緣也該請他吃這頓餐飯。 心中踟躇不前,沒拿定主意。 “噌~~” 一道挪動凳子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他愣神時,meimei已離桌朝窗邊獨坐的青衫客走去。 少年想喊住她,又猶豫沒及時開口。 這時,一旁的鄭鏢頭露出異色。 “少東家” “鄭叔李叔你們先吃,”少年忙道,“家妹第一次出遠門,瞧什么都新鮮,我去看著她?!?/br> 這種事一路上發生了不少次。 鏢局眾人沒多想,又知道少東家頗有林老鏢頭風范,做事沉穩。 在這客棧中確實沒甚么危險,少東家發了話,故而看上幾眼也不去管了。 少年三步并兩步。 他卻看到,自家meimei已經坐在了青衫人的桌旁。 等他靠近時,青衫人目光微抬,很自然地說道:“坐?!?/br> 少年坐下,正好擋住后方鏢師們的視線。 兄妹二人本想開口詢問,可此時面對這個神秘青衫人,只覺對上了祠堂那位前輩。 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哪怕是天真活潑的小女娃都心生局促,大著膽子來,卻突然不敢說話了。 年長的哥哥,更是只在椅子上坐了小半個屁股。 青衫人看他們緊張的樣子,卻是笑了出來。 像是為了打開話題,朝著窗外一指: “外邊的鏢車,可是你們家的?” “是?!?/br> 兄妹二人異口同聲,又乖巧點頭。 哪怕是家中長輩問話,他們也沒有這般繃緊神經。 一直供奉在祠堂受林家香火的畫像,突然出現在眼前,張口說話。 這種感覺,讓兩個少年人登時將脊背腰桿直了起來,又豎起耳朵,生怕漏聽半句話。 青衫人又問:“你們是哪家鏢局的?!?/br> “福州,福威鏢局?!?/br> 青衫人絲毫沒露出異色,顯然早就猜到了。 畢竟,外邊的鏢車上就掛著鮮明的“林”字。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道:“林義寬?!?/br> 小女娃看了他一眼,道:“我叫林義貞?!?/br> 她話罷又自報家門補充一句: “我爹爹是福州鏢俠林平之,我娘親是福州開山掌派的弟子南希梅?!?/br> 早年福州之地的教宗并不多,一家大鏢局便算豪強。 近年來卻如云貴之地一般,新起不少門派。 開山掌派便是其中一支。 這路開山掌法據說是宋時就有,也與許多凋零的武學一樣得以接續。 青衫人似是想到什么,表情微有變化。 “怎么不見林總鏢頭,難道從福州到貴陽府的鏢貨,是你們兩個領的頭?” 兄妹二人趕忙搖頭。 又將自家爹爹所在與其中內情詳細說了一遍。 “如此說來,你們這一路走來,也做了不少好事?!?/br> 青衫人笑望著他們。 小女娃點頭道:“是的?!?/br> 她的語氣昂揚許多,一字一頓說道:“我們初到黔東,在劍河城外的清水江邊途經一間野店,店主是一位年過花甲的薩姓老人?!?/br> “他與孫女相依為命,一道開店做些茶飯,平日里又在野外采藥材去賣?!?/br> “爹爹見他們清苦,得知后便將他們的天麻、靈芝、黃柏等藥材悉數以高于幾分市價的銀錢收了去?!?/br> 她掰著手指,將那些藥材的名字一個個說的很是清楚,生怕漏了某個。 忽然,又見她微微擰眉。 “就在當天傍晚,從劍河城來了一伙兇惡的人,他們去野店上門索財,這些人開口要好多銀錢,薩老爺爺給不起,便要將她孫女抓走做幫派幫主的小妾?!?/br> “爹爹很生氣,將這些人狠狠收拾了一頓,又耽擱了半天去到岑松商幫?!?/br> 一口氣說到這里,顯然是因為后來她沒有隨行,后邊具體的話講不出來了。 少年便接話道: “爹爹找到了他們的幫主,報出了福威鏢局的名號?!?/br> “因為我家常過瀟湘入云貴押送藥材鏢貨,這一趟路幾乎每年都走?!?/br> “爹爹便警告他們的幫主,如若發現薩老爺孫二人過得不好,就來尋他麻煩?!?/br> “那幫主害怕了,言道以后不敢再欺負他們一家,還會照顧薩老爺爺的生意?!?/br> 福威鏢局雖說不是教宗大派,卻也是今非昔比。 作為福州最大的鏢局勢力,生意做遍南北。 鏢局多少得力人手暫且不提。 自當年福州陰陽劍譜一事后,天下大派皆在林家被當世劍神震懾。 這鏢局背后站著天下第一大派,不是尋常勢力敢招惹的。 兩個少年說起這些事,便少了幾分緊張。 青衫人聽罷,輕輕點頭,道了一聲“善”。 又問: “林總鏢頭此前可有見過這位薩姓老人?” “沒有?!?/br> 少年不敢撒謊:“這一路野店多不勝數,何況薩老一家位置偏僻,又十分破舊?!?/br> “爹爹常說,當年我林家受人大恩才得以保全,林家人不可忘恩。天下間的惡人除不盡,但今有余力,路見不平事,也當出手相助?!?/br> “用爺爺的話來講,這便是積德?!?/br> “為我林家積德積福,也不辜負當初的恩人?!彼f這話時毫無停頓,顯然是耳濡目染,將長輩的話牢記心中。 可是 一說起“恩人”二字,再看向面前的青衫人,少年的呼吸就微微粗重起來。 在青衫人微微點頭,露出贊許之色時,少年鼓起巨大勇氣,說道: “我家祠堂里掛有一幅畫像,正是當初救我林家滿門的大恩人?!?/br> “前前輩” 他吞咽一口空氣,喉嚨滾動發出一絲顫音: “前輩與我家祠堂上的畫像好生相像,不知.” “不知可知曉福威鏢局的往事?!?/br> 青衫人聞言,臉上涌現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 反問道: “你們把我當成了畫像上的人,這才上前搭話?” 話題一打開,少年反倒微松一口氣,他們兩個都嗯了一聲,復又朝青衫人瞧去。 又見青衫人笑意更甚,饒有趣味地說道: “你們兩個倒是天真有趣?!?/br> “你家的畫像在祠堂放了二十多年,我如何能在二十年前出現在福威鏢局的往事中?!?/br> “是也不是?” 林義貞眨著眼睛望著大哥,她才想到這些。 少年早就考慮到了。 只不過畫中人與眼前人神似,縱然離奇,還是問出來才心安。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曉得自己冒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