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節
一劍斬空,聽到身后簌簌聲響,原來趙榮已來到她身后,又踩彎另外一棵翠竹。 這份輕功著實驚人。 任盈盈曉得他功力又進,再挺劍追上去。 趙榮還是躲,他們在竹林中一追一逃,青影白影翻飛,將那些翠竹踩得咯吱作響,偶爾一些倒霉的竹子被生氣的少女一劍削斷竹頭。 她出了三十多劍,連趙榮的衣角都沒有碰上。 這比斗劍一招敗北還叫人沮喪。 任盈盈微微喘氣,一雙妙目隔著面紗瞪在對面少年身上,心中有些生氣,想著他是不是在用高明武功戲弄自己。 忽然 “怎么樣,有沒有當初的感覺?” 聽了這話,那黑紗下傳來清脆聲音:“什么當初的感覺?” “那時在白馬莊,我們也是在樹上各展輕功,現在只是換了片竹園?!?/br> 她眼睛一亮,頗有感觸,心想原來是這般。 卻又問:“那你怎么不拔劍?” “哦” “一來中秋佳節,對表妹動劍實在不美。二來我擔心又和那時一樣,丟了劍就再也找不回來了?!?/br> 任盈盈頓時笑了,又呸了一聲: “我哪還有那個本事贏你的劍,早知有今日,當時該把握機會多贏你幾次,叫你多丟幾次劍?!?/br> 她稍有埋汰,臉上卻掛著笑意。 站在竹頭上,她將黑紗摘了去,露出清麗絕倫的俏臉。 隨著黑紗一摘此地再沒了圣姑,只有同年表妹。 那一葉柳眉細細,下方瞳仁中晃蕩著一點秋波,某個青影在里間漣漪上擺動。 她收劍下了翠竹,在前方引路。 趙榮緊隨其后,來到一棟竹屋。 地上有篾刀、破開的竹片、一堆堆竹屑,還有幾個竹編花籃座椅,樣式精致。 屋前非常整潔,有幾片落葉也是新落的。 趙榮在院中坐下,又聽到竹林間颯颯聲響。 讓他沒想到是,任盈盈進屋出來后,直接將一本淺藍色古籍的遞到他手中。 上面寫“玄天指”三字。 竟然是原本。 期待了許久的東西,本以為頗費周折,沒想到這么簡單就拿到手了。 趙榮不禁看向那張發絲輕動的清麗臉蛋。 “你看什么!”她微含羞怒,眼睛睜得很大。 “表妹,你這么輕易就給我了?” “你能來如約而來”她說到一半又不愿這樣回應,轉而道:“這玄天指我又不稀罕,唯你將它當寶?!?/br> 趙榮笑了笑:“多謝,既然已拿到秘籍,那我可要告辭了?!?/br> 任盈盈聞言一窒,垂眸不再看他:“你若想走,現在便可以走了?!?/br> “天下間誰能攔得住瀟湘劍神呀?!?/br> 聽她語氣清冷,又見她俏臉飛霜。 趙榮笑道: “妄言妄言,開個玩笑?!?/br> “此次特意上會稽山與表妹過中秋,當一道賞月,飲桂花佳釀?!?/br> 若是旁人與她開這樣的玩笑,早就冷著臉趕人了。 此時心中也想將這可惡小子趕走,可知他是什么樣的人物,趕走了恐怕就再難回來,心中又有點舍不得。 又想著這小子本就可惡,說些可惡的話確實正常。 任盈盈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來。 原來這竹屋之后另有乾坤。 穿過竹林往深處走別有盛景,溪流的源頭是一片水杉林,那水淺處不及三尺,深處約摸丈許,中間是一條棧道。 棧道最前方已浸泡在水中,上方有個小木屋,前后通透,頂蓋茅草。 與任盈盈一道進了木屋中,前邊是一方抻出水面的木臺,上方有一火爐,旁邊擱著木炭,幾壇酒密封著,壇有新泥,與白玉蓮花溫酒器放在一排。 側邊有個花架,頂上是花,下面竹格中擺著早就準備好的吃食。 更有一把瑤琴,一管玉簫。 小香爐中燃著熏球,一股淡淡草藥香味能將蚊蠅驅走。 此時日光穿過秋日水杉,落在杉林下的湖面上。 趙榮一眼望去,棕紅的杉林與湛藍的湖水交織,宛如天上清池,偶爾鳥雀飛掠,抄水而過。 這畫面絕美,乃隱者所求,更是詩人流連忘返之地。 棕紅山林倒映水中如火。 正有一湖倒影一湖詩,半湖火焰半湖藍。 “坐?!?/br> 讓趙榮沒想到的是,任盈盈從木屋中取來兩把小竹椅,還有兩根釣竿。 她那柳眉輕輕一挑,頗有挑釁意味。 趙榮笑著接了過來,坐下來與她一道垂釣。 兩鉤香餌,釣這山湖杉國。 不多時,表妹頻頻中魚,竹簍中魚兒歡跳。 姑蘇表哥亦有漁獲,一條小鯽,柳葉寬大,兩寸長短。 少女眉眼笑意更濃。 “你在黑木崖也經常垂釣?” “那又怎么可能?!?/br> “黑木崖是打打殺殺,互相算計的地方,哪會垂釣,今日我是第一次釣魚?!?/br> 她笑道:“不過,某位劍神水性極佳,更在潭湖湘水上縱橫,怎么釣技如此稀松?!?/br> 趙榮沒好氣地說道:“我撒網的?!?/br> “嘩啦”一聲水響,任盈盈又釣起一只手長寬鯽。 趙榮察覺到不對。 “我們換一個位置?!?/br> “不釣了,你又輸了?!?/br> “比琴曲不是我的對手,釣技更不如我,瀟湘劍神不過如此?!?/br> 她笑著收起魚簍,都說中秋魚美,便將小魚放走,大魚留下做菜。 趙榮朝她方才的位置拋桿,很快一條大魚就尾拍水面,被他釣了上來。 “你使詐,定是昨夜在此做過窩底?!?/br> 任盈盈哼了一聲:“誰叫你方才說什么拿了秘籍就走的話戲弄我?!?/br> “本來這個位置是讓你釣的,你惹我生氣,我就不想叫你高興了?!?/br> 趙榮笑了笑,不與她計較。 木屋旁的菜都是早間做好的,此時熱一下就能吃,就連那魚也早調好湯汁,丟入其中煮熟便可入味。 午時用了飯菜。 他們又喝了不少桂花酒。 任盈盈將那玉簫送與他,又彈奏起那一曲滄海一聲笑。 她知道這一曲,趙榮是可以合奏的。 琴簫之聲,回蕩在杉林湖水之間。 時間過得極快,他們聊聊江湖事,談談曲子,任盈盈又糾正他的《梅花三弄》,轉眼晚飯都已用過?;氐角胺街裎?,月亮正圓。 新酒再開兩壇,他們坐在竹屋的屋頂上。 任盈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感覺江湖離自己很遠,她從未有過這般輕松疏朗的時刻。 清輝讓那絕色容顏更加清麗,眼眸之中清光平鋪。 她幽幽看向一旁躺在屋頂、頭枕雙臂的少年。 忽然間又想到什么,感覺江湖拋也拋不開,不由將整壇桂花酒抱起來,連續喝了幾口下去。 “有什么不開心的事?” “沒有?!?/br> “那” “只是江湖浪涌,由不得人?!?/br> 趙榮能體會她的話:“東方不敗待你如何?” “極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