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節
他們倒有滿腔情調,但也只在梅莊,不敢擅離職守。 丹青生站在回廊前眺望梅林,一字電劍與五路神正在關那扇朱門。 趙榮先前以文先生的人物畫像相贈,那幅畫寫意爛漫,滿是劍氣,他心中極為喜歡。 但卻不愿將畫中少年留在梅莊。 這與他將潑墨披麻劍法傳出去一樣。 他正奔著花甲年歲去,終將在梅莊中以意趣歡度余生,而走出梅莊寫意燦爛的那人,比他年少時幻想中的自己更為驚艷。 對于丹青生來說,這也是一幅燦爛的人生畫卷。 “四莊主?!?/br> 丁堅與施令威見他逗留發愣便喚了一聲。 丹青生笑道:“走,我們去喝酒?!?/br> …… 從梅莊出來后,趙榮本想著泛舟西湖,賞斷橋殘雪。 可念著年關將至,還要去百藥谷算算賬,便不在杭州耽擱了。 從杭州至諸暨這一道,他與任盈盈依然同行。 直到靠近山神廟那條道上,少女勒馬不再往前。 “表妹,要告辭了?!?/br> 趙榮笑了一聲,驅馬就要離開。 任盈盈心事重重,見他頭也不回駕馬就走,于是“喂”一聲要將他喊住。 “聿?!?/br> 趙榮又回過頭來:“廣陵散、嘔血譜我可都給你了?!?/br> “你不會還想要那兩幅畫吧?” 任盈盈不接話茬,忽然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梅莊中的事?” “什么事?”趙榮早看出她一路悶著話。 “你離開梅莊時說的那些話可瞞不住我,”少女眉頭微蹙,“你是不是又要與我作對?!?/br> “你想太多了?!?/br> 任盈盈哼了一聲: “別以為我不知,你瞧江南四友與衡山派相合,又問我他們有沒有服用三尸腦神丹,定是想把他們騙到衡陽去?!?/br> “你可真是個好掌門,處處為門派謀算?!?/br> 趙榮笑了笑不扯這個話題,只道: “我與江南四友相識一場,派人留個聯系很尋常,你不用多慮?!?/br> “瞧你在梅莊中到處打量,又那般熟路,興許是想在里邊找什么?!?/br> “總之這是你們日月教內部的事,我沒什么好插手的,只是這幾位朋友夾在中間,我不忍見他們受大難,留出一條生路罷了?!?/br> 聽他這樣說,少女微松一口氣。 若是這家伙要幫四友阻止她救父親,那可就難辦了。 任盈盈心中回蕩著他方才的話,忽然問道: “你交朋友這樣簡單,那我們算是朋友嗎?” 她抬眼一看,登時秀麗絕倫的臉上滿是暗沉,眼中的那一絲絲期待徹底滅了。 趙榮果斷搖頭,一臉嚴肅: “我們自然算不上朋友?!?/br> “五岳劍派與日月教是死敵,我是衡山下一代掌門,怎能與魔教圣姑做朋友?” “若是叫左大師伯知道了,他豈不是要聯絡少林武當一齊上門喊什么滅掉正道叛徒的口號了?!?/br> 他越說,少女臉上的冷意越重,連呼吸都急促了一些。 驀地,她眼前的少年一改嚴肅面孔,又笑了起來: “我從不認識什么魔教圣姑,但與姑蘇表妹的關系那是極好的?!?/br> “表妹的琴藝讓我嘆服,廣陵散戈矛縱橫的調子還在耳邊聆聽不盡。聽說表妹還有一門玄天指秘術極為神奇,我著實想見識一番?!?/br> 聽了這兩句話,少女臉上厚厚的冰霜一下化開了。 那一抹壓抑的笑容含羞帶怒,她從馬上跳了下來,于路邊攥起一個雪團,砸在趙榮坐下的馬屁股上。 她用力極大,馬一吃痛,立刻哀嚎一聲朝前飛奔。 不多時,少年已順勢騎馬沖出很遠。 瞧他頭也不回沒了影子,少女一腳踢得道旁雪堆漫天狂舞,口中輕聲罵著什么,臉上又露出點點笑容。 她回望一眼,騎馬朝東邊去了。 …… 趙榮從諸暨一路南下,直奔處州麗水。 心念回家,路上絲毫不耽擱。 馬上年底,百藥門的賬該收一收了。 那毒蜂不錯、蜂酒也不錯,希望百藥門的諸掌門是個懂事的闊氣人。 一天時間他從諸暨來到烏傷。 歇了一晚上,也沒生出去瞧瞧駱禾的心思。 第二日一早便繼續趕路,因為路上化雪泥濘,馬跑得不算太快。 兩日后的傍晚,踩上了灑在永康城內的夕陽。 本地人也說吳語,卻是金衢片。 地方人說起話來與諸暨那邊差距不小,趙榮聽得也費勁。 “客官,里邊請!” 才靠近客棧,穿著棉衣的小二便笑迎上來,見趙榮點頭進店,立馬招呼外邊的伙計牽馬入棚。 客棧人聲鼎沸,趕上晚食時分熱鬧無比。 江湖武人、行腳客商、還有城中居民,近來天氣寒涼,朔風愈緊,各都增添衣物。 唯有那些橫煉筋骨的壯士只穿短打,露出古銅色皮膚。 這樣的人在客棧中最是豪邁,一口氣少說也能喝三碗酒。 小二收拾出一張空桌,趙榮照著掌柜身后的竹牌點了一只燒雞、一盤蔓菁,一份青草腐,加上管夠的米飯。 廚房出菜很快,盞茶功夫他就在臨窗的第二排桌旁吃上了。 “常山那邊近來有一位大俠經過,一路滅匪除盜,連帶著衢州都安生了?!?/br> “據說年歲不大,一人一騎,一身青衣,千里除賊?!?/br> 說話之人戴著仙桃巾,四五十歲的樣子卻因面部黝黑十分顯老。 此時正與同桌之人一道吃酒八卦,表情甚是豐富。 “你才知道?” 同桌戴著半透明方者巾的大漢很是吃驚。 那黝黑顯老的瘦漢子道:“我才從福州那邊回來,還是路上聽旁人說的?!?/br> 大漢得意笑道:“衢州附近的賊匪被殺散了,逃跑時有人大喊劍神?!?/br> “劍神?”瘦漢子嘀咕一聲,這名號在江湖上可是鳳毛麟角,立刻反應過來:“難道是衡陽那位?” 同桌另一位戴著赤幘的八字胡中年笑著點頭,徐徐說道: “那肯定是瀟湘劍神啊?!?/br> “天下正道大派,若說最疾惡如仇的當數這位了,衢州附近據說一夜死了十八位江湖大盜,全是一招而亡?!?/br> “了不起!” “金華衢州一地的人可高興壞了,恨不得請衡陽這位多走兩趟?!?/br> 三人笑著碰了一杯酒。 這些大人物離他們這些江湖底層頗為遙遠,但八卦起來那是相當美妙的下酒料。 “江湖上談到黑木崖那位那是心驚膽戰,可說起瀟湘劍神一個個都要贊嘆,近來有不少人模仿他的打扮行走江湖,足見大伙對他的佩服?!?/br> 赤幘八字胡中年說話間朝前邊一指,笑道: “你們瞧,那邊不就有一個嗎?” 同桌兩人順勢望去,果見一個青衣少年負劍獨坐。 三人又碰了一杯酒,笑著想說什么。 卻都鬼使神差地朝那少年方向瞧去,心中生出一股疑惑的感覺。 唏. 他們吸了一口氣,瞧著少年像是覺得他與周圍人不同,不同在哪里又說不上來。 或許是太俊太扎眼了吧。 忽然,那少年側頭看向他們,三人這才收回目光。 他們才喝一杯酒,連下酒菜也沒吃就又抬起頭。 這次不只是他們,客棧中不少人都抬起頭來,客棧二樓的人更是站到圍欄邊看熱鬧! “格老子的你這小鬼作死得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