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節
一時間宛如顧老先生手握雕刀,一劍一劍,渾然天成,雕出了一盞寒冰做成的夜光杯! 眾皆失色,嘆于方才的劍法。 丹青生愣神間,忽聽少年笑道:“四莊主,請倒酒!” “好~!” 丹青生抱住百來斤的大木桶向小小冰杯中倒酒,一滴不灑齊口而止。 趙榮偏過頭來,盯著蠟燭。 又對一旁微微出神的少女道:“表妹,出劍!” 任盈盈見他眼神示意,立時心領神會,她忽然拔劍將燃燒的蠟燭頭削下,挑在劍上。 這一劍又快又準。 四位莊主這才驚覺,撫琴少女也是罕見高手! 一晃眼,少女橫劍在身前,眸光在劍光焰火下顫動。 她微側短劍,利用劍面將燭光反射到冰杯上,這才加大冰杯透性,杯中的葡萄美酒,因此鮮紅如血! 酒中帶著一層焰光,仿佛血液在沸騰,如擱置在吐魯番的火焰山上。 反射的劍光,更壯此酒氣概! 休說是四位莊主各露驚色,瞻望咨嗟,便是酒國前輩祖千秋到此,也要心神動蕩,連聲叫嘆。 少年舉杯欲飲,少女便移動劍光焰火。 這一口酒,幾乎是她喂到嘴邊。 這樣的畫面,也注定叫她一生難忘。 趙榮一口飲下,眼中精光一閃,“歷關山萬里,也不酸其味。陳中有新,新中有陳,真是美酒!” 聽到“唰”的一聲,少女一劍回遞,將蠟燭還送燭臺,短劍也隨之入鞘。 “佩服~!” 丹青生的目光從短劍移回到趙榮身上,“想我丹青生好酒好劍,今日見過趙兄弟,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br> 黃鐘公搖頭道:“小友乃是天下奇人,四弟何須與之相比?!?/br> “哈哈哈,大哥,你卻誤會了?!?/br> “我只是太過激動,只覺這酒雖是珍藏,卻還不足貴,若是能多個幾百年份,才堪堪配得上趙兄弟的雅量?!?/br> 趙榮自嘲道:“哪有什么雅量,諸位前輩別笑我賣弄便好?!?/br> “這隆冬天用冰杯,寒中更寒,其實不美?!?/br> “哈哈哈!”幾位莊主又笑了起來。 大家不再講究,圍爐而坐,各自滿酒,先飲一杯。 黃鐘公被這對年輕的表兄妹所驚,心中掛懷甚多,此時一杯酒下肚有了一分酒氣,只得冒昧開口: “兩位小友今日來敝莊,除了訪友可有其他事情?” 老人話語真誠:“今日得奇人高看已是抬愛,若有江南四友能辦到的,盡管提便是?!?/br> “不錯!”三位莊主也相繼開口,對大哥的話并不奇怪。 四人眼中,那表妹閉口不言,一雙妙目只望著表哥。 于是他們也都看向少年。 趙榮朝他們拱手,話說到這個份上不必再瞞: “今日小可前來梅莊會友,那是半分不假的。只是心中還有點駁雜念頭,此番說出來要讓四位朋友見笑了?!?/br> 丹青生連連催促:“兄弟你盡管說,若我能為好朋友辦到什么事絕對眉頭不皺一下?!?/br> 趙榮朝他一笑,看向黃鐘公。 大莊主神色微凜,心說是沖我來的。 ‘難道方生大師與他說了什么,所以看上我的那些人情?’ ‘方證人情我雖不愿去用,但這少年并不是jian邪之輩,即便沒有廣陵散若真有急事,老夫也該幫忙?!?/br> 他心思電轉,想著怎么寫信給方證大師。 忽然聽到少年開口。 “小可癡迷功法秘訣,很想見識一下大莊主的七弦無形劍?!?/br> 聽了這話,江南四友都愣住了。 “僅是如此?” 黃鐘公的臉上帶著訝然之色。 趙榮又朝黑白子拱手:“我還有一本《嘔血譜》,比方才二莊主看過的《媼婦譜》還要高深?!?/br> “在下身懷異種真氣,如今功力修到極致,難有寸進。便想見識寒冰之類的功訣法門,聽說二莊主也有一門類似武功,便想用《嘔血譜》抄本來換?!?/br> “不知兩位莊主意下如何?” 四位莊主都明白了。 丹青生道:“大哥雖然不動武,但若是兄弟你想見識他的七弦無形劍,那他一定一百個答應?!?/br> “不錯?!秉S鐘公立刻點頭。 丹青生又皺了皺眉,看向一臉糾結的黑白子:“我二哥的玄天指就難辦了?!?/br> “嗯?!?/br> 黃鐘公道:“小友有所不知,這玄天指的功夫不是我二弟獨創,他受規矩所限,不能將此功傳人?!?/br> “不過.” 老人盯著趙榮,灑脫一笑:“這七弦無形劍是我自創,旁人無可置喙?!?/br> “小友也不必見外,你在梅莊小住幾日?!?/br> “我將七弦無形劍盡數傳授于你?!?/br> 趙榮聞言心中大喜,他對音律武功毫無掌握,沒有把握領教過后就能練成。 此時聽了黃鐘公的話,驚喜不已。 “多謝前輩厚愛!” “小可貪心這門功法,連拒絕的話也不愿出口了?!?/br> 見他如此坦蕩,黃鐘公反而大笑。 此時搞清楚趙榮目的,他心中再無掛懷,當下與他同飲一杯。 黑白子無奈搖頭,投來歉意的目光。 玄天指是黑木崖上的武功,外傳等同叛教。 趙榮臉上的愁悶一閃而逝,不再糾結。 察覺到他心情波動,又捕捉了那一絲失落。 一旁少女不由垂下眼眸,薄唇抿出一絲笑意. 第163章 無形劍氣! 水榭樓臺拉下簾帷,添酒開宴。 江南四友極為熱情,命人擺上一桌最好的宴席,哪怕是上頭的長老帶著黑木令入莊,他們也沒有如此誠懇用心過。 趙榮道出那小小訴求后,江南四友更顯親近。 之前心懷憂慮稍顯沉默的黃鐘公也敞開胸懷,笑彈音律。 大莊主發現,這少年雖未曾撫琴,但論調那是信手拈來。 甚么喜樂,甚么悲調啊,他總能娓娓道來,說得透徹詳盡。 聽了這些曲韻高論,黃鐘公多有感懷,只覺少年對音律一道不僅見解頗深,甚至集各家所長。 休提古琴古箏、長簫笛管,便是說到高漸離擊筑,他也能飲酒和而歌。 少年人身上的音律底蘊,竟如那廣陵散一般紛披燦爛。 黃鐘公滿心喜悅,有道是知音難求啊。 先前喊“小友”帶著幾分客氣,現在已發自內心真誠無比。 任盈盈認真聽著趙榮與黃鐘公聊那碧霄吟、鴻雁梢書,又道一江風、雪山春曉。 她偶爾也說上一句,但還是聽的時候多。 黃鐘公的內心是驚奇的,任盈盈卻不覺奇怪。 她熟悉趙榮底細,知曉他有怎樣的師叔、師父和同門。 呵.衡山第十四代掌門。 她想著想著,朝表哥的側臉瞧了一眼,又喝上一口女兒紅。 另外三位莊主連連叫飲,幾杯酒下肚,興致愈來愈濃。 丹青生吟道:“百尺江上起,東風吹酒香。行人落帆上,遠樹涵殘陽。凝睇復凝睇,一觴還一觴.” 話罷他面帶酒紅,舉杯邀趙榮。 趙榮舉杯接話:“須知憑欄客,不醉難為腸?!?/br> “妙!” 一旁的禿筆翁與黑白子都笑喊一聲,四弟隨口一吟,沒想到趙兄弟能接上。 黑白子道:“《北山酒經》有云,唐時汾州產干釀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