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節
‘姑姑,曲有誤啊?!?/br> 他心想。 忽然,琴聲停了下來。 曲有誤. 撫琴人怎能不知。 少頃,屋內響起推開窗戶的咯吱聲響。 北風順著打開的窗扇闖入屋內。 身著黑裙的少女悶倚半窗,幾縷沒扎好的青絲隨風飛舞,那輕紗揚起,隱約瞧見一雙剪水雙眸,如兩顆寒星,掛在明艷絕倫的臉上。 她伸手抓下一片被風吹下來的竹葉。 上面一顆露珠滾下,流淌在掌心,瞬間傳來一陣寒涼。 登時,她一下將竹葉甩開。 腦海中不由浮現起被人用寒冰掌力侵入的畫面。 她銀牙一咬,回過頭來。 屋內紗幔左側蓮花燈盞旁邊,微微跳動的燈光下,能看清墻上掛著的那幅畫像。 畫這幅畫像的人一定是技法大家。 畫中少年是那樣惟妙惟肖,尤其是那雙眼睛,神采奕奕,帶著一絲笑意,就像要活過來一般,仿佛隨時會從畫中走出。 畫旁還有一首短詩,寫著: “楚澤秋聲早,湘山暮色遙。偏來短篷上,終夜滴蕭蕭?!?/br> 正是出自詠瀟湘八景中的瀟湘夜雨,意思是從衡陽取材。 少女一見那少年笑容,忽有無名怒火,三步并兩步走上前,一把將畫像摘下來,撕個粉碎。 又揭開燈罩,全部燒掉。 外間的老篾匠早就不奇怪了。 便在外邊問道:“姑姑,可要叫畫師再畫一幅?” “我不要看笑的?!?/br> 綠竹翁會意了:“明白了,明日就讓文先生畫一幅哭的?!?/br> 他又道: “姑姑,衡陽那邊留不下消息?!?/br> “衡山派像是知道咱們的暗號,前腳留下,他們后腳就抹去了。城內城外全是衡山派的人,咱們派高手過去,也只敢晚上偷摸留信號?!?/br> “那些衡山弟子古怪得很,我收到了多次音書,都說衡山弟子難對付?!?/br> 說到此節,他把自己的竹凳朝屋門方向挪了挪,低聲道: “咱們調動人手,似乎是引起了白虎堂的注意?!?/br> “上官云又派人南下?!?/br> “他奉了楊蓮亭的命令,恐怕想抓姑姑的把柄?!?/br> 他小心翼翼說道:“姑姑,東方不敗表現出的功力已經超過任教主,我們的行動要萬分小心?!?/br> “自他去了一趟延津梅林之后,楊蓮亭在黑木崖聲勢大漲。似天河幫之流,已不敢有絲毫違背之心。此刻便是姑姑下令,只要與楊蓮亭相左,他們必會虛與委蛇?!?/br> 東方不敗出手何止是震驚武林中人,日月教更是如此。 黑木崖上已經不是胡吹法螺了,不少教眾此時深信,東方教主真有一統江湖的能力。 黑木崖大殿上,在東方教主面前,唯有楊蓮亭和當初一樣敢大聲說話。 所以一眾長老堂主,更對其敬畏。 聽了綠竹翁的話,任盈盈沒往下接,轉而又問: “梅莊那邊的消息,可有證實?” “證實了!” 這一次,綠竹翁的語調顯得有些激動,“當時五岳各派聯合武當少林與童百熊他們大戰逍遙津分舵,那邊斗得何其兇狠?!?/br> “但鮑大楚與桑三娘卻錯開廬州,帶人去了杭州?!?/br> “叫張夫人、祖千秋他們暗中打聽,他們確實去到梅莊?!?/br> “鮑大楚桑三娘都是楊蓮亭提拔上來的,他們不去幫白虎堂對付五岳劍派,反去梅莊?!?/br> “這一點極不合理?!?/br> 綠竹翁猜測道:“少林武當與五岳劍派一起鬧得太兇,當時杭州府的武林人也在躁動,梅莊是特殊的地方,特殊到楊蓮亭也不敢忽視?!?/br> 任盈盈聞言,聲音微微顫動:“派人繼續查?!?/br> “是?!?/br> “向叔叔近來可能聯系得上?” “不行?!?/br> 綠竹翁:“向左使本就在逃亡,如今東方不敗突然下崖,他也躲了起來?!?/br> “若是被東方不敗盯上,哪怕向左使武藝甚高,那也危險至極?!?/br> 屋內,任盈盈的臉上也露出無奈之色。 延津梅林一事,已遠超她的意料。 那位東方叔叔,也與她印象中截然不同。 “廣陵散的事先放到一邊吧,衡陽城的那個人難纏得很?!?/br> “暫時把精力放在梅莊那邊” …… 洞庭湖畔,茅檐低廈,蕭索疏籬。 一間客棧小屋內,五毒教護法陶白正收拾屋內雜物。 “教主?!?/br> 她喊了一聲,沒人應。 “教主!” “怎么啦.” 這時,坐在桌邊微微發癡的藍教主才回應她一聲。 陶白抱怨了一聲: “我們已到常德府,你非轉道回衡陽,本該在洛陽與圣姑一起過年,結果落到這處野店?!?/br> “陶jiejie,野店有什么不好的?” “清幽安靜,離衡陽也不遠?!?/br> 一聽“衡陽”二字,陶白的腰瞬間直了,她放掉手中的包袱,轉身問道: “教主,那天晚上你怎得一直沒回來,也不告訴我發生了什么?!?/br> 藍妹子瞧了她一眼,“與好阿哥喝酒,不是與你說了?” “還有呢?” 陶白坐了下來,一臉狐疑:“兩壇酒怎能喝上一夜?” 她面色連變,眼中閃爍著急切,迫切想知道那晚發生了什么。 然而. 面前的可人姑娘,只是笑盈盈瞧著她,故意不說。 陶白郁悶地嘆了一口氣。 轉而換了一個話題,帶著一絲批評的語氣:“教主,這次長老們只準許帶出三壇寶酒,你說這寶酒是給好朋友的,怎么給衡山那人兩壇,只帶去洛陽一壇?!?/br> “朋友就該平等相待,你這樣不好,對圣姑不公平?!?/br> “衡山那人不知使了什么妖法,把你的性子都變了,再這樣下去,我擔心你走火入魔?!?/br> “教主,還是離衡山那人遠一點的好?!?/br> 藍妹子聞言,忽然眨著眼睛: “三壇酒,我一壇,兩位好朋友各一壇?!?/br> “我的那一壇酒,它是心甘情愿留在衡陽的,當然不能帶走?!?/br> “多一壇酒,好阿哥就會多想阿妹一分,我的情蠱就中上了?!?/br> 陶白瞪大眼睛,瞧著自家教主雙目迷離,那般動人,登時有些急眼。 “教主,衡山那人下蠱手段比你還高明?!?/br> “分明是他給你下了蠱,你還一點不知?!?/br> “叫我看來,天下間最危險最不能接近的男子便是他?!?/br> 陶白眼中的擔憂不是假的:“你情竇初開,又天真爛漫。那人城府極深,心機手段常人難及,這種人最難動真情,你此時正為他所騙?!?/br> “等他榨干你的價值,隨手就會拋棄?!?/br> “他多飲我教寶酒,又天賦極高,未來毒不死也殺不死,他做負心人,你便只能做滾淚人,想報仇都沒機會?!?/br> 陶白再嘆了一口氣:“教主,你仔細想想?!?/br> “遇他之前,有哪個男人能叫你多看一眼,更休提牽腸掛肚?!?/br> “這正是他利用人心的可怕之處,你的心思天性都被他看穿,這才能引你入癡?!?/br> “此時遠離他,一切還來得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