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
衡山派除了南善時,全都心臟猛跳。 “小少年,晚上涼了,待會到老頭子的破屋喝點熱水,保管暖人?!?/br> 說話時,老人黑黝黝的臉上滿是慈顏, “正巧今日有肥雞入了陷阱,晚間叫老婆子燒水,大家一起嘗嘗鮮?!?/br> “多謝?!?/br> 趙榮朝他笑了笑,又拒了令狐沖遞來的水,推說是被晚風灌的。 殷守缺又道“將大虎酒溫熱,便可去寒”。 寧女俠叫他多添衣衫。 莫大先生老眼昏花,看向那兩只肥雞卻滿是銳芒。 岳掌門臉色變了一瞬,又恢復如初。 趙榮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南善時,這家伙的道行遠不及勞德諾,在趙榮眼中就如晴雨表。 從南善時的表現來瞧,嵩山派的人就在附近,這個老頭卻是魔教中人。 顧前輩說炭場漢子全跑了,他卻順著我的話說是死了,可見有假。 這老頭不明炭場虛實,說明三十鋪流竄的賊匪是嵩山派的人。這些人來得最早,定能發現魔教,此刻不動手,恐怕想兩頭通吃。 趙榮又尋思。 魔教賊人分兵對各派用武,嚴格控制人手,又在灌口廟吃了大虧。 當下間隔時間太短,召不齊人手。 強來沒把握,便想耍陰招. 他又朝程明義、向大年他們瞧了瞧,諸位同門都已意會。 這便是衡山派此時的默契,更是對小掌門的絕對信任。 運炭老頭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 他深耕市井,演技老辣,卻依然不及趙榮幾聲輕咳。 各派被左冷禪設計,浮在明面,太過被動。 此際要找契機變明為暗,否則這危險重重的逍遙津決計去不得。 趙榮不動聲色,一路沉思,與三方人馬一道跟在運炭老人身后。 毛驢在走,老人用奇怪的調子唱著賣炭悲調: “一車炭,千余斤,宮使驅將惜不得。半匹紅綃一丈綾,系向牛頭充炭直” 天已昏黑,不少屋舍、茅草房、爛棚戶模模糊糊映入眼底。 然四下寂靜無比,沒有人氣。 朝西南方向看,能瞧見低矮城墻,他們繞了一大段路,從一頭到另外一頭,竟又與三十鋪鎮相近。 “炭場要往山里去,那邊死了人,晚上就別去了?!?/br> “明日一早,你們順這條路往前走,遇岔道就往左,便能徹底繞開三十鋪?!?/br> 老頭給他們指路,又朝兩棟冒著屢屢煙氣的破屋走去,“那便是老頭子的家,行了一道,先進屋到院井中打碗水喝?!?/br> “嘶~~” 忽有一道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此地靜謐得很,如何逃得過眾位武人的耳朵。 夏二哥神色一變,搶過運炭老人身位沖向柴扉。 拔刀后咔嚓一聲響。 “哪里跑!” 夏二哥只揮一刀,剁掉兩個蛇頭,“原來是兩條長蟲,就是瘦了點?!?/br> 抓著蛇尾,兩條青蛇沒了頭,卻還在扭動。 殷守缺趕忙跑來。 他的手腳何等麻利,掏出短匕將蛇朝門旁柱子上一釘,又從小腿內側掏出匕首,左手一拽,匕首一拉,兩手一剝,將蛇皮褪了下來。 向大年未曾拴好一匹馬,殷守缺已剝皮兩張,這還是在天色昏黑的情況下。 “殷師弟好俊的刀法,”趙榮贊了一句。 殷守缺掏出蛇膽,笑道:“雕蟲小技?!?/br> “來,二位師兄各嘗一膽?!?/br> 趙榮與令狐沖都搖頭,殷守缺道了一聲可惜,張口將兩枚蛇膽吞下,還意猶未盡地咂了咂嘴。 已進屋的夏二哥道: “守缺,將長蟲拿進來沖洗,待會與雉雞一起煮?!?/br> “這山中龍鳳湯,當真難得?!?/br> 夏大哥豪氣干云,“我瞧這是龍鳳呈祥,乃大大的好預兆?!?/br> “這次到廬州,定把魔教賊人殺個干凈!” 寧女俠拱了拱手,贊嘆一聲:“夏大哥的性子還是一如既往,嫉惡如仇?!?/br> 楊威莊的莊客加弟子一共十一人,將一個葫蘆瓢傳來傳去,圍在井邊喝水。 忽然聽岳靈珊笑道: “二師兄,你瞧瞧,這些蝴蝶都圍著你轉?!?/br> 勞德諾揮手趕跑幾只黑色的玉帶鳳蝶,卻又來了幾只花花綠綠的碎斑青鳳蝶,令狐沖抬手,連續幾抓,將彩蝶抓在小師妹面前。 “大師哥,梁山伯與祝英臺圍著二師兄這朵大花翩翩起舞多有意思,你怎去壞了他們?!?/br> 令狐沖覺得有理,當即喊一聲“得罪”。 又將蝶兒放了。 勞德諾退到一邊,那些蝴蝶全飛向了南善時。 衡山派這邊也有一朵大花。 趙榮瞧在眼中,眉頭大皺。 他猛地吸了幾口氣,除了嗅到泥土草木芬芳,像是還有一股淡淡的怪味。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趙榮小聲問道。 “沒有?!?/br> 向大年與程明義都搖頭。 趙榮站在破屋院外,又聽到低微響動,他目光一凝,瞧見一條背面黃褐色的粗壯三角頭長蟲。 向大年與程明義跟隨他的目光,也看到這條長蟲。 趙榮微豎一只手,他們沒有聲張。 又轉身朝院內莫大先生方向道:“師父,師叔,我們先去四周查探一番?!?/br> “去吧?!?/br> 莫大應了一聲,岳不群也擺手叫陸大有幾人跟上。 院落內有兩位掌門在,趙榮并不擔心。 叫兩派弟子分成幾隊查探,有人朝南,有人朝北。 趙榮與向大年分開,獨自一人來到三十鋪。 認了認方向,應是北門。 一躍上了城頭,借著夜色在圍墻上躍動。 燈火零落,十幾戶人家恐怕只有一戶亮燈,那火光還極為微弱,生怕有人瞧見。 血腥氣,依稀可聞。 街巷縱橫,擔心有人埋伏,趙榮只跳上幾個屋頂,瞧瞧地形,沒入巷道。 不多時,他又回到運炭老人破屋。 “朝山里走確實有個炭場,那些土窯的黃泥頂摸著冰涼得很,想必許久沒人燒炭了?!?/br> “沒發現可疑人影?!?/br> “那老人指的路我去看過,方向上能連到東進大道?!?/br> “……” 趙榮聽著一條條消息,除了一些蛇蟲鼠蟻,真沒什么毛病。 若是設埋伏,幾乎是滴水不漏。 “明日到廬州便能知曉各派情況,今夜大家和衣而眠,都不要睡太沉?!?/br> “嗯?!?/br> “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br> “我也是!”凌兆恒皺眉。 程明義叮囑:“今天最好只吃干糧,外面的東西咱們都別碰?!?/br> 趙榮點頭:“這樣最好?!?/br> 沈波和柴金石道:“我們看著馬,不讓別人喂食,絕不能出差錯?!?/br> “好?!?/br> 衡山派的人在炭場附近商議一陣,趙榮又找到令狐沖,對其叮囑一番。 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