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榮微頓一下，

    “想來與五岳盟會有關，魯師叔現在去開小盟會，等五岳各掌門到了再開大會?！?/br>
    全子舉早不是當初那個啥也不懂的衡山弟子。

    “左盟主想并派，各派掌門不會答應的，”他恨恨道，“恐怕嵩山派還會做沙角島那樣的事情?！?/br>
    趙榮點頭，“不用太過擔心?！?/br>
    “左盟主野心極大，想必似沙角島這樣的地方，不止咱們衡陽有。從嵩山派派出的人手便能窺見，他可不止對我們一派行動?！?/br>
    如此分兵，衡山派自然壓力大減。

    全子舉明白這個意思，不由微松一口氣。

    若嵩山派全力針對衡山派，此際無論如何都是抵擋不住的。

    但他又不解，“師兄，左大師伯那樣老謀深算之人，怎會這般行事？”

    趙榮微微搖頭，“我也不太了解，只稍有猜想?！?/br>
    “哦？”

    “左盟主統領下的嵩山派穩居五岳第一，實力遠強于其余四派，門內無第二聲音，有些狂傲自負毫不奇怪?！?/br>
    “他覺得能同時壓過四派，對嵩山派的實力極有信心?！?/br>
    全子舉聞言，暗自比較。

    若只明面上的十三太保，決計是不夠的。

    但那層出不窮的黑道高手，實是一股驚人力量。

    嵩山劍法內八路外九路，這十七路劍法長短快慢應有盡有。

    嵩山弟子也普遍強于其余各派弟子，數量幾乎超過各派總和。

    他左盟主更是五岳第一人，實力遠超其余各派掌門。

    全子舉吸了口涼氣。

    趙榮瞧他的樣子，也有些唏噓。

    若不是有意想不到的人搗亂，左冷禪同時對各派出手，一樣能五岳并派。

    又開口對衡山情報頭子提點道：

    “如今正派魔教亂戰，江湖血雨腥風，一團混亂。若魔教傾巢而動，哪怕我五岳劍派全力聯手，一樣不是對手?！?/br>
    “少林武當底蘊雄厚，執正道之牛耳，若他們一同抵擋，正道同盟齊心合力便要強于魔教?！?/br>
    “然少林武當坐山觀虎斗，五岳盟主派系又與少林同在嵩山，左盟主野心極大，明面上還要仰仗少林方丈，只得將五岳劍派推在魔教眼前?！?/br>
    “我其余四派只得聽盟主號令，卷入紛爭?！?/br>
    這番猜測，讓全子舉頓時忿忿不平。

    氣得握緊拳頭，

    隨后又嘆了一口氣，將拳頭松開。

    “我衡山派也改變不了江湖大勢，只淪為洪波浮萍，隨大浪而動?！?/br>
    “難怪師父不問俗事，滿口悲調，想來早勘破這江湖大勢?！?/br>
    全子舉已能明白莫大先生苦衷，甚至對‘叛逃’嵩山的魯連榮都有一分同情。

    趙榮吐出一塊骨頭，拍了拍全子舉的肩膀。

    “不用那么悲觀?！?/br>
    全子舉嗯了一聲，“照師兄的意思，此時黑木崖內斗，果真是左盟主的好機會?！?/br>
    “魔教不給壓力，若快速對其余四派出手，等少林武當反應過來時，已完成五岳并派了。再說這是五岳家事，匆忙之下沒有足夠理由，少林武當要面子也不好插手?！?/br>
    趙榮面露欣慰之色。

    “大抵是有這個原因在內的?！?/br>
    “左冷禪這樣有野心有能力的人，少林武當也會忌憚?！?/br>
    “一旦他完成并派，休說各派傷亡多少，只要黑木崖繼續內斗下去，他便能借其余四派根基，如嵩山派的模式飛速發展?！?/br>
    “屆時可就不是一個中原之地了，秦漢故里、燕趙、齊魯、瀟湘大地皆是嵩山派的溫床?！?/br>
    “假以時日，五岳派便能完成左冷禪的野心?！?/br>
    趙榮說得有點多，一些猜想也脫口而出。

    但全子舉需要知道這些，

    從沙角島到白馬莊，趙榮逐漸認可他的能力，作為衡山派新晉的情報頭子，若自身眼界不開，認知片面，對一些消息便難以敏感把握。

    洞曉江湖大勢對此時的全子舉來說，絕不算快樂。

    一時間心情沉重，覺得眼前一片昏暗。

    忽然間，他又想到衡山派的種種變化。

    是??！

    現在的衡山派早不是三脈分立的時候！

    全子舉眼中驟然多出亮光，朝一旁的趙榮看去，“大師兄”

    他后續的話沒出口，

    趙榮已放下碗，臉上陰云消散，露出笑意，“我衡山門人銳意進取，奮勇而上?！?/br>
    “江湖大浪若來，舉劍斬浪便是?！?/br>
    “師弟何必愁？”

    “拾萍萍無根，采蓮蓮有子。不作浮萍生，寧作藕花死?！?/br>
    “若葬身浪下，那就一悲到底，叫師父再奏一曲瀟湘夜雨?！?/br>
    沉重的氛圍瞬間打破，全子舉笑了起來。

    驀地，他微微一愣。

    因為一段如訴如泣的曲調，當真從藏劍閣的屋頂背面響起。

    不是瀟湘夜雨又是什么？

    趙榮早知師父在此，打趣道，“怎么樣，師父也同意了吧?！?/br>
    全子舉小聲道：“曲可有悲，劍下無悲?！?/br>
    “我對師兄有信心?！?/br>
    趙榮笑了一聲，糾正道：“你應該對眾師兄弟姐妹有信心?！?/br>
    “那是自然，”

    全子舉應了一聲，索性將手中賬本一般的情報冊遞給趙榮。

    他則在一旁解釋。

    有些是對外輸出的消息，有些是從外收集的消息。

    比如呂松峰與女大盜，全子舉只編了一段，后面留給江湖人遐想。

    趙榮甚至看到與自己有關的故事。

    全師弟夠照顧，安排了一個容貌清麗的女俠客，比女大盜好聽多了。

    “師弟，我的情緣你就不用安排了?！?/br>
    “好，”

    全子舉撓了撓頭，“還沒宣揚出去，只是想幫師兄混淆視聽，叫嵩山的人收不到準確消息?！?/br>
    “左大師伯若拿到一堆亂七八糟的信件，估計會丟在一邊?！?/br>
    “那師兄參加五岳盟會也能更安全?！?/br>
    趙榮明白他的用心，低聲道：

    “越是靠近中秋節，越是要留意飛出去的鴿子?！?/br>
    全子舉目光幽幽，“師兄，我明白?！?/br>
    “嗯，這漠北雙雄又是怎么回事？”趙榮瞧上面的信息記錄不全。

    “他們在南昌府一帶截殺一伙馬隊，死了七八個人，似乎不是普通劫財?！?/br>
    “馬隊的領頭人是個三十出頭的女子，她曾來拜山門，說他丈夫與師兄認識，想當面告知一條重要消息，但師兄正好去了龍泉?！?/br>
    “我讓她留信，她卻警惕得很，不愿透露，只說要見你?！?/br>
    “她攜帶一柄花架劍，江湖上用這兵器的不多，我猜與崆峒派花架門有關?！?/br>
    趙榮回想一番，實在沒有印象，“人呢？”

    “回永州去了?！?/br>
    “她說等你回來，會再來拜山?！?/br>
    從衡陽到永州兩百多里，并不算遠。

    “南昌府與饒州府毗鄰，可能與饒州魔教有關，你趕緊派人傳信?！?/br>
    趙榮又道，“也留意漠北雙雄，這兩個大盜屬于魔教邊緣人馬，功力不俗。聽說喜歡吃人，殘暴得很?！?/br>
    “若南下到我衡州府晃蕩，得找機會把他們埋了?！?/br>
    “好，”

    全子舉立馬道，“我這就安排人去?！?/br>
    他風風火火，轉身就走。

    趙榮又看了看最近的情報，衡州府一地其實很太平，周圍雖有小股流竄勢力，但白馬莊一戰震懾了諸多宵小。

    表面上的混亂，只是衡山派傳達給嵩山的假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