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衡山 第10節
“川黔咽喉,云貴門戶,又是桃源之地?!?/br> 趙榮搭話,龍萍連連點頭,“不錯?!?/br> “鼎盛武館在常德府頗有名望,我兄長龍魁正是館主,他岳父是一位江湖前輩,人稱武陵快刀,又通曉拳腳,使得一手八卦飛云扇?!?/br> “此間事了,趙兄弟不若隨我同去常德,我擔保這位前輩能收你為徒,傾囊相授?!?/br> “我還有一侄女,年方二八,俏麗若桃,清素若菊?!?/br> 龍萍笑吟吟瞧著他,又添籌碼。 起先龍萍稱贊趙榮時,盧世來聽得有滋有味,這不正好說明他老盧眼光好? 可越聽越是不對味。 等到龍萍當月老拉起紅線時,盧世來頓變臉色,生怕趙榮年少氣盛,經不住美色誘惑。 我給師父他老人家挑的好徒兒,你挖我墻角? 武陵快刀? 能比得上我衡陽音樂大家? 當即見縫插針,擋話在龍萍之前。 “龍副館主?!?/br> 盧世來的面色之黑賽過老王舉起殺豬刀時。 “我早些時日,已將《謝琳太古遺音》傳給了趙榮?!?/br> “那又如何,太古遺音并非《廣陵散》?!饼埰济靼妆R世來的用意,不滿的哼了一聲。 “非也?!?/br> 盧世來搖頭,“這太古遺音也受家師偏愛?!?/br> 抬出衡陽城劉三爺這尊大佛,龍萍也不敢造次了。 只是輕拍了拍趙榮肩膀:“趕明介紹我侄女給你認識,你們性格相像,定能相處愉快?!?/br> 趙榮笑著道了聲謝。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還挺搶手。 第10章 驚蛇 不過兩炷香時間,靳其勝等人廢然而返。 假老王終究是逃了。 “我們去到老王的宅子,在床上發現他的尸體,妝臺前還有易容痕跡,看樣子有一天時間?!?/br> “此人趁著老王近日喉嗓不適下手,好叫我等忽略他的嗓音變化,可謂處心積慮?!?/br> 靳鏢頭渾身惡寒: “好在發現及時,過些日子鏢局設宴,會一些道上的朋友,若他在那時下毒后果難以想象!” 蘆貴插話: “既然如此,今晚放火豈非打草驚蛇?” “這正是此人可怕之處?!?/br> 盧世來一陣后怕,朝趙榮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時放火,若抓不到真兇,必定讓鏢局上下更加緊張。屆時,以龍總鏢頭的謹慎性格,召集更多的江湖同道相商在所難免?!?/br> “那時他再下毒,又當如何?” “恐怕連衡山派都要因長瑞鏢局而受波及?!?/br> 盧世來見識不凡,眾人照著他的邏輯思考,一個個都因此人的瘋狂而心煩意亂。 今晚放火也屬挑釁。 若非趙榮,還真被他瞞天過海。 眼下局勢稍定,蒲逵當眾問出了一個大多數人都好奇的問題。 “榮兄弟,你讓盧鏢頭問他們月色,藏了什么玄機?” “那人聽了老周的話,怎得暴起發難?” 見眾人投來目光,趙榮長話短說。 “我聽到走水聲時正巧在街邊吃餛飩,當時烏云掩月,天穹漆黑,我就著餛飩店家的油燈才堪堪看清餛飩餡料?!?/br> “但天黑時間短,滅火時,烏云已被夜風吹散了,加上今晚月圓,于是一片大亮?!?/br> “若走水時老王真在剔豬毛,他在院落內肯定知道天暗,若是跑到倉庫附近放火,進入走廊屋內,無論天暗與否都要掌燈,也就難記清明暗?!?/br> “龍副館主一直在屋內,她可以給一個模糊答案。但老王不行,因他一直在露天院內?!?/br> “所以盧鏢頭問起那老王時,當時月色明媚,他才會毫不猶豫猜一個答案?!?/br> “等到老周回憶說出天暗之時,此人便知自身已暴露?!?/br> “不暴起發難制造混亂的話,等我們站定方位團團圍困,他便休想走脫?!?/br> 趙榮一番解釋,周圍人一個個恍然大悟。 蒲逵與蘆貴連贊幾聲“妙”! 靳鏢頭走到近前,“榮兄弟,今夜守備鏢局你是頭功,待總鏢頭從永州府回返,必承你恩情?!?/br> “我既是鏢局一份子,出力乃分內之事?!?/br> 趙榮忙擺手,“鏢頭的話見外了?!?/br> 靳鏢頭道了一聲“好”,又夸盧世來有識人之明。 周圍人看向趙榮都變得不同。 經此一夜,這少年將不再是剛加入鏢局的小透明。 長瑞鏢局上下傳達的善意趙榮欣然領受,今日又聽到盧世來與龍萍的對話,幾乎可以肯定,這位衡山外門弟子會將自己介紹給他的恩師,當下衡山派最有權勢的人物。 雖說劉三爺晚年不祥,但那差不多是五六年后的事情。 他本該高興的。 但一來假老王與那匪徒有關聯,自己扯到長瑞鏢局事件中,后面大概率還要和這些危險的家伙打交道。 二來又被未知高手盯上,不明對方用意。 三來練功陷入瓶頸,短期恐難有大的提升。 正所謂奔走江湖,命如紙薄。 趙榮有著nongnong的危機感。 他不由看向盧世來,真希望這貨早點給自己牽頭,得到劉三爺指點武學竅門,再學幾手回風落雁劍。 那樣一來,碰見這些有藝業的敵手,就能有一戰之力。 …… 入夜飛清景,凌晨積素光。駟星初皙皙,葭菼復蒼蒼。 夜深回城西趙家塢,臨走時盧世來還在關心他的傷勢,讓幾位鏢師相送,極為熟稔的蒲逵自是其中一員。 幾位不熟悉的鏢師趁機與趙榮熟絡,一路閑話。從今夜老王的刀法談到了之前的綠林劫鏢匪人。 “衡州府到應天府的鏢走了幾十趟,至今未有紕繆。臨州、九江、徽州三府之地雖有不少豪強人物,但總鏢頭人頭熟,手面寬,加之長瑞受衡山派照拂,一路上黑白兩道的朋友多半賞臉?!?/br> “卻不知從哪里殺出一幫狠人,在鄱陽湖一帶殺我鏢局十幾口,如今還上門挑釁,當真欺人太甚!” “豈止如此?” “隨行的幾名衡山弟子也都身首異處?!?/br> “……” 連衡山弟子也死了? 鏢局對此事隱晦,趙榮第一次得知內情。 “五岳劍派同氣連枝,在江湖上頗有威名。如今對方有恃無恐,殺上門來,此事相當棘手?!?/br> 他思忖著,又稍稍打聽丟了什么鏢貨? 幾位鏢師將趙榮看做自家人,坦言道:“委托走鏢的是應天府一位大藥商,鏢貨乃是人參、伏苓、靈芝、鹿茸之類的珍貴藥材?!?/br> “總鏢頭回返在即,這次永州府那邊必然會來一幫江湖朋友助拳?!?/br> “沒錯!” “總要叫劫鏢的匪徒嘗到苦頭?!?/br> …… 把趙榮送回趙家塢,蒲逵又留下幾貼傷藥,外用內服。趙榮有傷在身,這幾日不用述職,鏢師們都叫他好生歇息。 當夜,他輾轉反側,思前想后,許久才入夢。 天色四更星斗轉,疏簾漸透輕寒。秋深溪凈水潺潺。月瀟瀟,隱隱下西山。 百里雁城寒色遠,潭水深處泊孤舟。 微冷的湖風吹散睡意,船夫頭戴斗笠、身著麻色草皮蓑衣,他立身船頭,手握著槳,不停撥動。 船身在水面上滑行著,發出微微的漣漪聲和悠揚的櫓聲。 舟棚外坐著兩人,各帶著詭異之色打量著棚內盤坐在藥爐前的狼狽年輕人。 這人二十多歲,此時面白如紙,氣息急促,不時發出一陣咳嗽。 “史師兄,怎落得如此地步?!?/br> “長瑞鏢局多是莽漢,論起藝業,誰能將你打傷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