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不太好的回憶，蘇羽薇一整天都有些懨懨的，禮物也沒要就回家一聲不吭地繼續刷龜去了。

    到了晚上睡著了，也皺著眉，很不安穩。

    在一邊的沉麟親了親她的額頭，渡了一些靈氣過去幫她祛除夢魘，隨即起身，朝著叁樓的雜物房走去。

    “大哥，你要找些什么？”

    本該已經回去的沉岐現下還在叁樓，靜靜倚靠在墻面上，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蘇銘貼身的物品?！?/br>
    “如果能拿到他的八字，更好?！?/br>
    雜物房堆放的舊物很多，但擺放得整齊，上面也沒有積灰，可以看得出蘇羽薇會定期過來做清潔。

    “不是已經確定業障和穢氣的來源是五通神了么？大哥你花些時間恢復，過去吃掉祂不就行了？”

    沉麟的想法非常簡單粗暴，但沉岐只是搖搖頭：“沒那么簡單?！?/br>
    五通神需要大量的惡靈聚集，二戰確實有很多人類在戰爭中死亡，但隨著新政權的確立，大多數有先見之明的老牌的除魔通靈世家，和真正有實力的道觀廟宇，或是為了自保，或是為了遞上投名狀求一個出路，紛紛開始無償為戰死的士兵和被牽累的平民超度，作法，祈福。

    為期叁年的法事，讓那些逝去的魂魄絕大多數都得到了大量的愿力和功德，轉世投胎去了，有些生前就業障纏身的成了惡鬼，也被他吃了。

    所以，這只被喂養得異常強大的五通神從哪來的？

    五通神說是邪神與財神，可本質跟他一樣，算是妖邪一類的存在，但現在這只反噬他的家伙，居然真的有了絲絲縷縷的神力，這需要數量龐大的人類日復一日地去信仰祂，供奉祂，舉行儀式獻上祭品。

    這些信徒是真正的邪教，在過去歷朝歷代都作為毒瘤被掌權者重點剿滅，存在不了多久。

    所以……在這前所未有的和平年代，這只五通神和祂的信徒是怎么做到存在那么久不被任何除魔通靈的大家族察覺的？

    “我給蘇小姐推演命盤，發現她還有血親尚在人世，她口中過世的小叔還活著，不僅活著，而且他似乎還有日懸中天，天火大盛的強運跡象?！?/br>
    “這很奇怪，不是嗎？”

    “確實，按照jiejie身上血緣的詛咒，即使被人保了下來也不可能出現現在這種狀況……難道說，她小叔就是下咒人，還跟五通神勾搭在了一起？”

    沉麟推測道。

    “有這種可能，但蘇小姐與他的血緣關系并不是直系，所以我需要蘇銘的舊物或八字再算一算?！?/br>
    沉岐頷首表示贊同沉麟的話：“所以，弟弟，現在你覺得，蘇銘的舊物或八字放在哪里？”

    雖然他能用法術翻開這一堆堆舊物找，但為了避免物品損壞，需要費很大精力去控制精度，同時翻找速度也會降低，還不如叫沉麟這個吉祥物上。

    “嗯……”

    沉麟敲了敲下巴，伸出手圈定了幾個范圍，上下嘴皮子微動默念口訣。

    “點一點二叁四五，我指到哪就是哪……”

    指尖隨機在各個圈定的范圍內移動，兩叁遍口訣后，指向了一個木桌的桌底。

    “應該在這個箱子下面?！?/br>
    他將桌底下的一個紙箱子拖了出來，沉岐拿掉箱子上層的雜物，果然在里面一個老舊的文件袋里翻出了除了蘇羽薇以外，蘇家一家人已經剪口作廢的身份證，戶口本，保險單，還有一些其他的紙質文件。

    戶口本翻開，有被撕過的痕跡，看來被撕掉的那一頁是屬于蘇羽薇小叔的。

    “弟弟，我記得你八十多年前在南城接受過一個家族的供養？”

    “好像……是，是趙家，那時的家主……叫，趙金……什么來著？”

    沉麟有點想不起來，在他幾百歲時，或許還會長時間停留在一個家族中，接受香火供養，同時他也會給家族賜福，庇佑家族后嗣，但近代以后，他幾乎每十來年，甚至只有一兩年就會換一個地方呆。

    “你今晚去托夢，讓他們一族的后嗣調查一下蘇家，不行的話就去委托粵城陳家?！?/br>
    法術搞不定的事情，換作人力來收集信息也是可以的。

    “……”

    “大哥，趙金元再怎么也活不了一百二十歲吧？”

    “他們家長期扎根南城，對南城的事了解也更多一些，你去試試?！?/br>
    “那行吧?！?/br>
    ***

    當初供養過沉麟的趙家現在仍舊是富貴之家，趙金元以及旁系留下的子孫后代算算都有七十多人了，其中除了孫輩和曾孫輩，大多數都留在南城發展。

    壞消息，趙金元沒活到一百二十歲。

    好消息，他九十多歲的老頭兒子還在世上，而且這個兒子當初也是祭拜過他的。

    所以當沉麟以真身在這老頭夢中出現，給他賜福時，老頭馬上激動得俯首跪拜，一口一個金仙顯靈，對于他的要求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答應讓自己的子孫去辦了。

    叁天后，蘇家過去的資料，蘇羽薇父輩一家過去的糾紛都被打在了紙上，雖然因為是家事，外人再怎么調查只能拼湊出大概，但這對于沉岐來說已經足夠了。

    事辦完的第二天，老頭就迫不及待地去醫院預約手術切除病灶，原來一半成功率的手術，他現在屬于百分百成功的另一半，感激無比的他又給沉麟供奉了好多香火。

    蘇羽薇的小叔名叫蘇杰，比起優秀的哥哥蘇銘來說，不管是學業還是能力都十分平庸。

    但他性格自傲，為了證明自己一意孤行地做生意，前后掏空了蘇羽薇爺爺蘇平昌的大半身家，后面跟當時的黑社會攪合在一起，讓蘇平昌狠心跟他斷絕了關系。

    蘇平昌的決定是對的，政府大力掃黑，幸運地沒牽累到家里，而蘇杰被關了叁年，刑滿出獄便回到家中，向蘇平昌認錯，一家人開始和平共處，共同生活。

    兩年后，蘇杰毫無預兆地離家出走，期間有鄰居見他偶爾回了幾次家，但每次都和蘇平昌與蘇銘吵架摔門而去收尾。

    又一年，蘇杰音信全無，徹底消失。

    再次有消息，是滇西的一個叫神主教的邪教獻祭儀式上，蘇杰自焚而亡。

    接到通知后他的遺體被蘇平昌就地火化，骨灰似乎也留在了那里。

    文件資料中還有不少當時邪教獻祭儀式上拍攝的圖片，一個圓形祭壇上有幾具被燒焦尸體，祭壇上掛著一圈又一圈，一層又一層的紅幡，幡上深紅與墨黑混雜的汁液寫著如鬼畫符般雜亂的，像是字一樣的東西。

    但這些古漢字沉岐認得。

    一幡上寫：元亨賜福大招滿        仙人撫頂。

    一幡又寫：兇禍殆煞咎怙惡        神魔五通。

    之后的十年便是蘇家在蘇羽薇父親蘇銘的cao持下，生意越做越好，可七年前便遭受毀滅性的打擊，一家人只有蘇羽薇活了下來。

    再然后，就是他們兄弟倆了解到的蘇羽薇的情況。

    “所以，蘇杰下咒是為了報復，或者是直接向五通神獻祭了家人？”

    八角桌上，沉麟面色不好地與沉岐看著文件。

    “真該死啊，要是能找到他我一定要頂著天罰把他的魂魄抽出來?！?/br>
    “可是找不到?！?/br>
    沉岐手指不自覺地敲擊著桌面：“我換了一種方式用轉針去尋找蘇杰或五通神的方位，但轉針的指向移轉不定，沒有任何結果?！?/br>
    “弟弟，你再去幾趟近些年賜福過的家族，委托他們整理出本省近十五年內發家或起勢的人的資料，尤其是混黑的或者地下資產龐大的?！?/br>
    “好吧?！?/br>
    沉麟這下抱胸笑了：“大哥，你總說我法術學不好，你看，這關鍵時候還不得靠我呢?！?/br>
    “學習差和運氣好一直都是兩回事，弟弟?！?/br>
    沉岐還了他一個微笑。

    其實他并沒有弟弟那么純粹，做這些不全是為了蘇羽薇。

    如果他能順利吃下這只五通神，將祂那絲信仰累積得來的神力據為己有，說不定就能扛過天雷以妖邪之軀化身為蛟。

    ***

    蘇羽薇蹲在放龜的水盆外面，用手指頭逗龜。

    這些龜根據體型大小分成了四個盆，她只敢逗最小的那一組。

    現在晚上的氣溫已經下降到十一二度，但中午溫度仍在二十度以上，餓了幾天的龜見到rou就爬過來咬，有的龜整只都被手指提起來了還是不松口。

    這些龜體型小，也并不像鱷龜，鷹嘴一樣兇殘，龜喙咬一口像大夾子夾過似的，會在手指頭上留下一個淺淺的“V”，有點疼，但她玩得不亦樂乎。

    正在傻樂著，身后的沉麟忽然靠近，也蹲了下來。

    龐然大物靠近，一群龜像是中了沉默一樣，齊齊住嘴，安安分分地趴在清水里，乖得不行。

    “jiejie，我又要外出了  ，這次不知道要去幾天?！?/br>
    蘇羽薇側過頭，抬眼看他：“又是去收利息嗎？”

    “不是，這次去是做交易，正經交易?！?/br>
    “那你注意別讓自己太累?！?/br>
    看他那舍不得的可憐樣，蘇羽薇伸手摸摸他的頭，毛茸茸的，又捏捏臉，挺軟。

    “我會每天給你發消息，打視頻的?！?/br>
    “記得接哦?！?/br>
    “好的jiejie?！?/br>
    沉麟就著蘇羽薇的手心蹭了蹭。

    “這幾天jiejie要是事情忙了，可以叫大哥過來，隨便使喚?！?/br>
    “咳咳?！?/br>
    蘇羽薇咳嗽兩聲，又開始心虛起來。

    “嗯，知道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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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又雙被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