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這就是那個圈子的人，清高，謹慎，愛惜羽毛。對于他們來說，不是涉及到核心區域的問題，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因為知道沈澤雨有那一層關系，圈子里有些門道的，都不約而同地和她保持了一種不遠不近的距離。

    畢竟沈澤雨此時看著風光，誰知道哪天她”背后的靠山“倒了，反倒被清算，還不如點頭之交呢。

    倒是許傾月看得開，轉過頭對沈澤雨開玩笑：“你們這次鬧得動靜可不小。外面的人以為巨鯨拿有你的導演經濟約，我聽巨鯨的負責人說，現在巨鯨的郵箱里想要和你合作的項目翻了至少五十倍?！?/br>
    “一些項目大綱都沒有，只有個名字都敢冒著試一試的想法來遞橄欖枝了?！?/br>
    沈澤雨莞爾，許落蘇抬手拍拍許傾月，一本正經道：“都是一家人，你讓李秘先挑挑本子，合適的送過來，我找別的人拍?！?/br>
    “去去去……許傾月抬手趕人，沒什么好氣道，“你有一個阿澤在手，還缺什么劇本。還想讓我的人給你找項目，想的美?！?/br>
    許落蘇“哎呀”了一聲，俯身兩手勾住許傾月的脖子，和她撒嬌：“我的好jiejie，你和誰掙錢不是掙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咱們就合作那么一下下嘛?！?/br>
    她姐妹二人斗著嘴，一旁的路清也在和沈澤雨搭話，聊的是《霧雨春夜》。

    路清對沈月這個人物很感興趣：“在我眼里，她身上有一種很強烈的自毀傾向，渾身上下散發的氣質非常迷人?！?/br>
    “秦老師將她這種很獨特的氣質詮釋得很好，哪怕隔著電影，觀眾都能愛上她。所以我不是很明白，為什么銀竹不愛她?！?/br>
    她倆討論的動靜其實很小，再加上會場那么嘈雜，幾乎只有挨在一起才能聽得見。

    可是那么小的聲音，就坐在路清身后的霖霈還是聽見了。

    有意無意地，霖霈下意識傾身，和路清一樣，湊向沈澤雨的方向，聽她輕聲開口：“因為每一個平凡人都有一顆想要冒險的心，所以在虛幻的世界里，不需要太過確定的東西。追求刺激，在電影里造夢，這是所有商業電影高票房的密碼?！?/br>
    “但現實世界不一樣，現實世界需要安住在一個真實的環境里。真實的情感，充滿愛與溫暖的巢xue，這樣才能讓人安穩的做夢?！?/br>
    “確定性是物質，不確定性是夢。只有足夠確定，才能滋養不確定的夢?！?/br>
    “穩定的情緒，良好的家庭環境，可觀的財富是確定性。而愛情，浪漫的愛情，是不確定的?！?/br>
    “一個自身不確定的人，是無法支撐起夢的?！?/br>
    沈澤雨的話說到了這里，路清立即反應了過來：“所以本質上，是因為銀竹和沈月不同。在銀竹的眼里，沈月充斥了太多的不確定性?！?/br>
    畢竟是電影人，路清很會抓重點，興致勃勃道：“這種不確定性，不單單是物質，還在情感上。銀竹不知道對方愛不愛她，不知道沈月是心血來潮的見色起意，還是真的觸摸到了她的靈魂?！?/br>
    “她所經歷的情感，讓她形成了一種固有觀念——所有的一切都是不長久的?！?/br>
    沈澤雨笑了起來，點了點頭：“嗯?！?/br>
    她沒注意到后方的霖霈，只沉浸在探討里，像個合格的前輩，淺顯地點了一下：“但這不是她的問題，這是所有年輕女孩子都會遇到的情況?！?/br>
    “十五六歲，青少年時期，沒有建立好一定的價值觀念，就因為多巴胺和荷爾蒙，玩一些小心機小曖昧，以為自己墜入了愛河?！?/br>
    “因為習慣了這樣的方式，所以……”

    路清恍然，接了她的話：“愛情在她們眼里，成為了一種套路。更多的時候，她們享受這樣的過程，卻沒有問問自己的心，究竟想要什么？”

    她說到這里的時候，一下提高了自己音量，惹得她旁邊的蕭念還有許落蘇都看了過來。

    意識到自己太過矚目了，路清一下捂住自己嘴巴，有些歉意地看向沈澤雨。

    沈澤雨莞爾一笑，示意她不要在意。路清壓低了聲音，小小聲說：“可是，人又要怎么才能明白自己的心呢？”

    沈澤雨想了想，回了一句：“這個問題，就要參考沈月的回答了?！?/br>
    路清思索片刻，試探道：“用眼睛看，用心去感受？”

    “嗯?！?/br>
    沈澤雨點點頭，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臟：“喜歡一個人，是騙不了自己的。你看到她，心臟就開始陰雨密布，像是下了一場潮濕的雨?！?/br>
    她抬手，在自己眼睛面前比劃了一下，雙眼很明亮：“然后雨水順著血液攀升到眼眶，盈滿了淚，霧雨蒙蒙……”

    所以一雙愛著人的眼睛，總是濕漉漉的，好像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談話之外的霖霈聽到這里，忽而一怔。她緩緩起身，將自己從她們的談話中抽離，目光落在沈澤雨身上。

    與大眾給自己制定的“瀟灑”人設并不一樣，想要徹底忘記一個和自己有感情聯系的人，除了失憶之外，其實還是很難的。

    哪怕已經很多年未見了，偶有些時候霖霈，在看到相關字眼時，還是會想到沈澤雨。

    在她的印象里，沈澤雨有著一頭亂蓬蓬的卷發，過于蒼白消瘦的面龐，以及青黑的黑眼圈。在這些印象中，令她記得最深的，是沈澤雨的眼睛。

    那是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在暗夜里，會和貓一樣，散發著妖異的金光。瞳孔璀璨，宛若燃燒了她所有的生命，極盡所能的明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