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棲枝望向她，不說話。

    半晌后，笑起來：“走吧?！?/br>
    柏凝的身形化作液體，將花棲枝也覆蓋住，只見得兩人身影漸漸消失在天地之間。

    而后，又出現在滿是黑水的生死海上。

    自從上次的雷云破開黑夜之后，此地便有了日夜。

    現在正是黃昏，陽光晚霞照著生死海，撒落在殘破的半月山莊之上，平添寂寥。

    柏凝看著這幅場景，小聲問：“要不要將半月山莊修繕一下？”

    “不了?！?/br>
    花棲枝搖搖頭，拒絕了柏凝的好意。

    “為什么，若是他們回來，看見陌生的建筑，找不到你怎么辦？”柏凝故作輕松地問。

    她望著殘破的半月山莊，輕聲說：“我不希望他們會回來找我?！?/br>
    “嗯？”

    “我希望他們能夠快些投胎轉世，不要在關注我、保護我?！?/br>
    花棲枝抬起頭，看著門匾都不剩的廢墟，對著美麗晚霞輕聲道：“我已經能夠保護自己，不需要他們再擔心?！?/br>
    晚霞落在花棲枝的臉上。

    柏凝看見她的樣貌，在晚霞照耀下，也鍍上一層金光。

    發絲蒼白如雪，面容卻年輕美麗。

    她同樣蒼白的眼睫毛，在夕陽下顫抖著，帶著懷念、也帶著釋然。

    “他們不用回來了，往前走吧?！?/br>
    這話，是說給死去的花家人聽的。

    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要往前走的，何止是花家人？

    還有一直停在原地，自我折磨的花棲枝。

    柏凝望著花棲枝的背影，看著她肩膀不再沉重，似乎壓在她身上的重擔，已經于無形之中消散。

    此時，她轉頭，雪膚銀發，回望柏凝。

    “和我去后山看看嗎？”

    “好?！?/br>
    花棲枝笑起來。

    她和柏凝一同前進，走到早已被摧毀、一地廢墟的花家冢前。

    這里，找不到任何有埋骨人的證明。

    花棲枝站在此處，低聲問：“你等等我，我去挖點酒出來?！?/br>
    “這里還有酒？”

    “嗯?！?/br>
    花棲枝對著柏凝解釋：“我放在地窖里面的?！?/br>
    “難怪?！卑啬c頭。

    難怪半月山莊已經殘破的不成樣子，花棲枝居然還想著酒。

    她點頭，又看：“我和你一起去吧?！?/br>
    “不了?！被u頭拒絕：“我很快就回來?！?/br>
    “拿得到嗎？”柏凝問。

    “我有靈力?！?/br>
    “好吧?！?/br>
    見花棲枝堅持，柏凝便沒有跟在花棲枝的身邊，而是一個人站在碎石灘上，看著眼前荒蕪的場景。

    夕陽即將墜下，將最后一點余光，灑向大地。

    柏凝望著此處，許久之后，手指上閃過綠光，正欲蹲下身來。

    卻在這時候，花棲枝的聲音響起。

    “你在做什么？”

    她問。

    柏凝回頭：“沒什么?！?/br>
    話剛剛說完，便看見花棲枝的身邊，懸空漂浮著好幾壇酒。

    此時呈一字排開，跟在花棲枝的身側，緩緩朝著柏凝飄來。

    看著這一幕，柏凝有些許不悅：“怎么拿這么多？”

    “我將地窖搬空了?！被φf。

    “之后……不回來了嗎？”柏凝瞇起眼、問。

    “不?！被u搖頭，她嘆了一口氣，而后緩緩笑開：“之后，不需要再喝酒了?！?/br>
    她望著碎石灘，緩緩打了個響指。

    最前面的酒壇蓋子立即發出“?！钡囊宦?，自覺落到一旁。

    酒壇飛進花棲枝的懷里。

    她手拿著壇口，將酒壇往前一松，手臂伸直，對著碎石灘道：“諸位，好走?！?/br>
    說罷，單手拎著酒壇，嘴對著壇口暢飲。

    柏凝在一旁看著，稍微有點擔憂。

    “你這么喝，傷身體?！?/br>
    “我是修行之人，不怕?！被α嘀鴫?，將手垂下。

    她此時，身上冒著香香甜甜的酒味。

    嘴巴也變得紅潤，滿是水光。

    方才一口，居然已經是半壇子下肚？

    柏凝驚詫于花棲枝的酒量，再看在一字排開的酒壇子的時候，更加憂心：“你想喝多少？”

    “不知道?！被φf著，又抱著酒壇開始喝。

    如此豪氣，是柏凝從未見過的。

    “你少喝點吧?！?/br>
    柏凝開始勸，擔心花棲枝喝太多會難受。

    誰知花棲枝已經在這個間隙，喝完了壇子里的酒，將壇子隨意扔至一旁。

    她輕聲說：“我在高興?！?/br>
    一雙眼睛望著柏凝，直勾勾的，讓人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好吧?！卑啬姞?，將離她最近的酒壇子抱入懷中，也學著花棲枝的模樣，開始暢飲。

    “你做什么？”花棲枝問柏凝。

    柏凝抹掉嘴邊的酒，回答道：“我陪著你高興?！?/br>
    花棲枝怔住，似乎是在酒精的麻痹之下，一時忘了反應。

    只見得她直勾勾看了柏凝好一會兒，這才笑起來：“好，我們今晚，不醉不歸?！?/br>
    她舉起酒壇子，柏凝也隨之舉起。

    兩壇酒在即將西沉的落日之前相撞，濺起酒水，滲入地面之中。

    柏凝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喝了多少的酒。

    只記得月上中天，肚子脹鼓鼓的，渾身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