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與瀟這時候終于能入場，不理解似的，“啊，大姨父，她既然跟卓阿姨是好朋友，為什么看不慣你們，要找你茬？”

    柳國又點起一支煙，不屑一般地笑，“嫉妒唄，女的跟女的交朋友不就這樣，看著好姐妹，穿一條裙子，背后就怕對方比自己過得好?！?/br>
    面前兩個女士看著他。

    柳國帶著點嘲弄反問慕與瀟：“就說你媽跟你大姨，你還看不明白？”

    “她們又不是朋友，真正的朋友不會嫉妒彼此?！?/br>
    慕與瀟強調。

    柳國嘆氣，簡直不想說年輕的小姑娘，又忍不住教上一課。

    “很簡單，比如柳墨以后，找了個各方面條件都好的對象。瀟瀟啊，如果你單身，或者你過得不行，你肯定看不慣的，也看那個男的不順眼?！?/br>
    慕與瀟在心里掙扎以后，說起場面話：“柳墨姐在我看來很優秀，沒幾個人配得上她。如果她遇到良人，有好的歸宿，我只會發自內心祝福她?！?/br>
    “真的嗎？”

    柳國跟柳墨異口同聲問。

    一個含著嗤笑和質疑，一個聲無波瀾。

    第44章 煙嗓

    她不明白柳墨跟著起哄什么。

    今天過來的目的, 還不是為了套柳國的話。

    她只是在套話啊。

    慕與瀟平靜轉頭，看向身邊，盤腿坐端著墨色茶杯的柳墨, 提醒對方，不要搗亂。

    “怎么會不真，我希望柳墨姐幸福?！?/br>
    她的表情很虔誠, 就像在廟宇之內向神明許愿。

    好在柳墨領會了她的意思，不再看著她，糾結她的話。

    轉而往下說：“只有心理有問題的人，塑料的友情和有仇的親戚, 才會希望人家過得不好?！?/br>
    慕與瀟補充：“另外，不正常的人不分性別?！?/br>
    “如果一定要分，那我工作這么多年，跟人打交道的經驗是，男性的嫉妒心要重過女性，陰暗面要廣過女性?！?/br>
    柳國嘆氣笑一聲，像看兩個小孩在大人面前夸夸其談。

    “都不知道怎么說你們。你們才步入社會幾年, 見過幾個人。觀點太幼稚了，而且偏激, 沒有理論和數據支持?！?/br>
    最后一句話，他是在回應慕與瀟。

    他當然不覺得慕與瀟的話可信, 他好為人師道：“跟自家人面前怎么說都沒事, 在外少亂說話, 讓人笑話?！?/br>
    慕與瀟平靜, 對他點頭。

    柳墨喝完最后一口茶, 眼睛里裝飾性的笑意已經沒了，身體里躥出的火氣往外掙脫時, 淬成了一層冰。

    她格外厭惡這種哪怕你比你父母走得更遠，能力遠勝他們，見過的世面也不少，他們依然固執地俯視你。

    把你當成還需要他們耳提面命的孩子，把用不上的老道理教給你。

    很久沒有感受過，柳墨以為，自己早就不會被影響了。

    但是陡然生出的煩躁感讓柳墨的手心發冷，被茶水造訪過的胃開始痙攣，有作嘔的沖動。

    她厭惡這種感覺。

    厭惡到，本來就不打算回來一趟。

    慕與瀟把她手里的空茶杯取走，肢體相觸時，給了柳墨一個平和且關切的眼神。

    柳墨的不適感在這一眼里被撫平大半。

    有瀟瀟陪她，她才敢于才愿意回這一趟。

    慕與瀟能給她別人給不了的安全感和安定感。

    在她厭惡別人對著她的臉哭她mama時，在她厭惡有血緣的中年男人打壓洗腦她時，慕與瀟都能察覺，把她拉出情緒旋渦。

    “姨父說的話有道理?！?/br>
    慕與瀟不想跟他辯論，因為耽誤時間，贏了也沒學分或者獎金。

    柳國得了捧場，說教心被滿足，勉勵式地說，“但你們我了解，看著長大的孩子，都是好的。與瀟說的是真心話，我信?！?/br>
    “反過來也一樣，你結婚的時候，你柳墨姐也會為你高興。以后對象帶回來了，請你大姨跟柳墨姐去看，不請我都可以?！?/br>
    “我不會?！绷纱嗟卣f。

    平地驚雷。

    “??？”柳國都愣住了。

    “更不想去看無關緊要的人?！绷⒅脚c瀟。

    柳國納悶，心想這是他心思深沉又聰明的女兒嗎，場面話而已，情商這么低了？

    “我心理有問題?！?/br>
    柳墨交代，用自己說過的話罵自己。

    慕與瀟發現她發泄過后，居然連句找補都沒有，就任由局勢尷尬著。

    正要開口，柳國搶先一步，“別多心，你柳墨姐跟你開玩笑?！?/br>
    他還瞪了柳墨一眼。

    但僅為那句“心理有問題”，慕與瀟清楚。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呢?！?/br>
    慕與瀟笑笑：“不會多心，柳墨姐喜歡說反話，我曉得?！?/br>
    好在柳墨沒有再多說話了，配合性地溫柔一笑，沒有否認，可也沒有應下。

    慕與瀟眼看著聊了半天，都沒進入主題，決定主導這場暗中采訪。

    “對了，姨父，我以前就聽柳墨姐提起，卓阿姨年輕時優秀又漂亮?！?/br>
    柳國聽完沒回答，不疾不徐地點了根煙。

    這在慕與瀟看來是拖延和抗拒的態度。

    好在柳國還是開口：“是啊，當初追她的人多了，她就看中我，一定要跟我在一起?！?/br>
    說完笑了，露出一口不知是被煙熏黃還是沒好好清理的牙。

    柳墨不太想說話了，怕一開口就結束了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