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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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局中人來說,那些名字的一筆一畫,一個音節符號,也值萬鈞重。 韋安如見慕與瀟在這個時候居然緘默,主動問柳墨取名思路。 柳墨笑著說:“比較隨機,有時用我家鄉的地名、河名,偶爾也會用親朋的名字,或者從喜歡的作品里抽出幾個字?!?/br> 說罷,她彎起眼眸,表情像跟她們玩起游戲:“兩位猜猜,桌上的哪支筆最貴?猜中有獎勵?!?/br> 慕與瀟看上去對這個小活動沒太多的積極性,只是把目光投向韋安如,示意把先機讓給她。 韋安如勝負欲起來,興致勃勃地加入,一連猜了三支,都沒猜對。 只好給慕與瀟猜:“我可幫你排除三支了?!?/br> 慕與瀟看了一周,抬手,輕巧地點了點筆身顏色最深的那支羊毫筆。 韋安如彎腰下去,讀了一下筆名:“暮雨?!?/br> 柳墨含笑:“嗯,對了,慕老師真機敏?!?/br> 慕與瀟又聽到她說:“游戲獎勵就是這支毛筆,希望你喜歡。說起來跟慕老師很有緣分呢,筆名定于暮雨瀟瀟時分,聽上去合了你的名諱?!?/br> 慕與瀟接過毛筆,露出恰當的開心表情。 “謝謝柳老師,我真的太喜歡了,也很喜歡這支筆的名字,連帶著我自己的名字都高大上了?!?/br> “不客氣?!绷匀魺o人地盯著她笑。 她也沒怠慢韋安如,送了韋安如一小副裱起來的書法作品。 韋安如覺得自己更賺。 采訪柳墨只是工作的序幕,待到閑聊結束,柳墨取出她mama留給她的筆,裝在一個木制的漆紅色長匣子中。 可以看出來,這支毛筆略有年代感了,不是柳墨工作臺上的樣式。 筆桿已經斷裂,但是筆鋒宛若新筆,似乎被保養得很好。 “韶年?!边@支筆的名字。 韋安如不肯細想,隨口問:“什么意思?” 慕與瀟道:“僅從字面意思理解,是美好年歲的意思?!?/br> 她想到柳墨的mama,去世的時候,還不到而立之年。 按如今的論法,正是在最美好的年華。 慕與瀟戴手套拿起來觀察,“筆斷了,看這裂痕,應該不是你摔的吧?!?/br> “不是,有一天我把它浸上墨,準備寫一副作品時,它忽然開裂斷了。 那之后,我就感覺狀態很不舒服了,像每天被什么纏著。然后頻繁夢見它,夢見我媽?!?/br> “具體是什么內容?” “我媽結婚之前在練字的場景?!?/br> 慕與瀟奇怪:“夢里沒有你的存在嗎?” “沒有?!?/br> 慕與瀟發現自己之前的判斷有些失誤。 柳墨母親的執念不在柳墨身上。 韋安如有經驗地說:“如果是這樣,我覺得應該回趟你mama的老家,源頭可能在那?!?/br> 柳墨靜了靜,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慕與瀟,從善如流地答應了。 慕與瀟只能說:“好,我們回去?!?/br> 這夜,房門被敲響,撲面而來一股煙草味。 柳墨素手之上燃了一根煙,以揶揄的口吻問:“這次喝酒嗎?” 上一次一起喝酒的經歷不算單純。 柳墨總是這樣故意惹她。 慕與瀟剛把行李收拾完,在清醒與沉淪之間,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后者。 她沒有找到藥,她決定病入膏肓。 “好?!?/br> 第8章 心跳 門前的人影在緘默的壁燈之下拖曳出去,像屬于她的暗紫色披肩落在地上,輕盈得沒了型。 慕與瀟低眸,盯著那道影子出神。 一截指尖出現在她眼簾中。 柳墨沒碰到過煙身的左手抬起,輕柔地點了下她的眉心。 “看著我?!?/br> 柳墨溫聲又不容拒絕地提醒。 慕與瀟在正式工作之前做了近視手術,也不為什么,就是有一天突然厭惡戴眼鏡了。 她能想象,如果現在她的鼻梁上還架著眼鏡框,柳墨發涼的指尖就不會碰到她的眉心。 至多在鏡框上,逗玩一般地敲上一敲。 指甲會與金屬相遇,再鐺鐺兩聲,吵醒剛睡著的怯懦和理智。 所以幾年之后,慕與瀟神經質地感謝那個早晨,把近視手術做完的自己。 “煙滅了?!?/br> 她抬眼,言簡意賅。 她想問柳墨為什么仍舊選擇被煙草桎梏在毫無意義的煙霧繚繞中,她們還有聯系的時候,柳墨就說自己對煙沒癮,也不想再抽了。 但是過去這么多年,居然還有這個習慣。 她沒問,因為這是個沒有意義的問題,記者不需要問。 入行以后,慕與瀟才知道,有些人的執念,會比其生命留在世上的時間更久。 慕與瀟追蹤過、記錄過大大小小的,殘留在物品上的,前人的執著念想。 復雜也好,奇怪也罷,歸結起來,一個字就可以說得清——“情”。 “情意”一旦過濃,不能被時光輕巧地打包帶走,就會催生出諸多情緒,怨氣,遺憾,憤怒…… 這些情緒凝聚一團,化作看不見的網,困繞在物品擁有者的身邊。 或以夢境,或以幻覺,或以身體上的不適傳遞出來。 慕與瀟的職責,是幫人找到它們,感受它們,撫平它們。 聽上去有點玄,不過她們這行還有些名聲大的競爭對手,比如算命先生,比如風水大師,再比如得道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