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江杏泉赤紅著渾濁的雙眼,氣到手指顫抖指著他:“混賬東西!你以為你是誰,我江家世代醫德是你一句話就承擔得起的?!” 江淮景神色淡漠,一言不發,不辯解也不反駁。 雖是跪著,卻始終身姿清正。 江杏泉心底的火更是怒上中燒,拿上供臺上的戒尺,狠狠摔下去:“你知不知錯!” 半掌之寬的竹木尺帶起一陣風,結結實實摔在他背上,砸在瘦削的肩胛骨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男人悶哼一聲,眉頭緊蹙,挺直的背卻絲毫未彎。 他向來如此,從不服軟,哪怕打到皮rou開裂,也絕不出言認錯求饒。 他的倔強換來勁度更猛烈的一板砸下。 江杏泉緊緊握著戒尺,怒不可揭:“我江家怎么就生出你這么個不肖子孫!” 江茗雪忙上前擋著:“爺爺,這件事我也有責任,您別打淮景了!” 江杏泉轉向她:“茗雪,你是女孩子,我不打你,但這件事你也逃脫不了責任,如果你執意要幫他求情,那我就把你該受的懲罰全部加到他身上?!?/br> “爺爺,有什么話我們不能好好說嗎......” 江茗雪還不愿退讓,江淮景推開她,哪怕背上的疼痛如火燒一般辛辣,他依然面容堅毅,抬頭對江杏泉說:“好,我替jiejie受罰?!?/br> 江杏泉最看不慣他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自以為是,目無尊長,做事全然不計后果。 氣得胡子翹起來:“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他下定決心要趁此機會給他個教訓,舉起戒尺又一下狠厲地摔下去。 戒尺舉到半空時,江淮景閉上眼承受。 門口忽然傳來一道柔柔弱弱的聲音,帶著急切趕來的輕微喘息聲: “爺爺——!” 第41章 云朵 聽到熟悉的聲音, 他身子僵住,緩緩轉頭看向門口,女孩身影纖弱, 扶在祠堂的桃木門框, 風塵仆仆趕來。 為他趕來。 心臟病患者忌刺激驚險的活動, 時云舒開車更是以平穩著稱,然而在她趕來江家的路上,卻將車速提到了路段最高限制。 她當然怕心臟病復發,可她更怕晚來一步, 八年前的事情會重演。 江淮景已經為她留下一道疤了, 當年她未能阻攔,這次她想彌補過去的遺憾。 祠堂內三人一齊回頭。 江杏泉回頭看到時云舒, 臉色緩和了許多, 暫且放下戒尺, 知曉她是來勸和的, 率先擺手:“云舒, 你不要替他們兩個說好話?!?/br> 時云舒轉了轉眼珠, 眨著眼問:“什么好話?” 她視線緩緩下移, 仿佛才看到跪著的兩人和江杏泉手中的戒尺, 遲鈍地低聲驚呼: “啊......江爺爺, 我本來是想請您幫我把把脈的, 但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我不打擾您教育哥哥了,我今晚還是回公寓住吧, 明天我再來找您?!?/br> 她退出去, 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什么, 回頭對江杏泉說:“對了江爺爺,您替我好好教訓教訓淮景哥, 他前天還欺負我,非要讓我叫他哥哥呢,正好您幫我多打幾下出出氣?!?/br> 說完就直接走了。 不是作假,是真的走了。 祠堂的三個人齊齊愣住。 見過勸和不好使的,還沒見過反向勸和的?! -- 蘇蕓正坐在客廳沙發上,擔憂地等著。 結果看見剛送過去的時云舒,兩分鐘就出來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云舒啊,你這是迷路了?” 時云舒笑了笑:“沒有,我只是臨時改變了策略?!?/br> “什么意思?”蘇蕓沒明白。 時云舒拎著包:“他們應該要回來了,我先走了蘇姨?!?/br> 蘇蕓持續發懵:“???怎么才來就要走了?今晚不住下嗎?” 時云舒聽見后院的幾道腳步聲,提高了些音量:“不了蘇姨,江爺爺今天忙,我就不打擾了,改天再來?!?/br> 蘇蕓只好道:“那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啊?!?/br> “好的,蘇姨再見?!?/br> 說著就推開門向外面走去。 祖孫三人恰在此時從后門進了客廳,江淮景和江茗雪跟在后面。 江杏泉見人要走,忙擺手:“回來回來舒丫頭,我還沒給你把脈呢,怎么就要走了?” 時云舒轉身,神情率真:“您不是在忙著打人嘛?” 江杏泉老臉一紅,輕咳一聲:“誰跟你說我在打人了,我那是跟他們鬧著玩呢?!?/br> “啊......是我誤會了嗎?”時云舒語氣猶疑。 “是啊,就是你看錯了,我是那種動不動就打孩子的人嗎?!?/br> 江杏泉故作嚴肅道。 “來來來,別站著了,快過來讓我給你把把脈?!?/br> 時云舒心中暗暗一喜,面上卻乖巧溫順,好似還沒反應過來,慢慢吞吞地走過去,坐在桌子前。 另外幾個人一齊圍了過去,時云舒趁著江杏泉垂眼把脈時,向姐弟二人使了個眼色。 江茗雪終于理解她這新奇的思維,以一種失笑又寵溺的目光看向她。 江杏泉是個老頑固,但是個好面子的老頑固,極其看重外人對江家和他教育方式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