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當然?!鄙虺簯?,霍將軍雖為軍中主將,但近來頗為圣上忌憚,鄞州節度使董靖趁機塞了不少眼線過來,美名其曰協力治軍,實則暗中監督,稍不留意就會有封彈劾霍將軍的信寄往玉京。 沈澈頓了頓,猶豫著是否要告訴她整件事的全貌,畢竟柳四哥方才那般護著她,看起來兩人關系還不錯。 他扭頭看向被冷落半晌的柳時絮,眼底不確定的意思很明白,對方剛想開口,不料被人搶了先。 “既然你們并非故意冤枉我兄長,那我先不打擾二位談事,不過我會努力找出兇手,替我兄長洗刷罪名?!背i月察覺到沈澈言語間的顧慮,識趣退下,她會牢牢謹記自己說過的話,絕不插手柳大人的事。 柳時絮并未挽留,目送著她離開。 沈澈有點糊涂,他們的關系似乎也沒那么好。 “柳四哥,你再來瞧瞧這牧羊圖,到底有何特別之處?!鄙虺哼f來血色牧羊圖。 出城營救楚捕快那日,柳時絮提前將牧羊圖縫進里衣,以防路上遭人搶奪,故而暗夜閣的人雖刺傷了他,卻沒能找到牧羊圖。 未曾料到,牧羊圖被鮮血浸染后,竟然顯露出隱藏的密文。兩年前,在賀朝與西越的一場戰役中,團練使吳成給西越人通風報信,暴露霍家軍營地,十萬大軍傷亡慘重,霍將軍的父親和兄長皆死在那場戰役里。 賀朝國力空虛,廣征男丁入伍,強增各地賦稅充盈國庫,百姓水深火熱苦不堪言,細作一日不除,家國一日不安。 眼下,吳成已經被滅口了,這牧羊圖究竟有何特別之處,才會引得細作如此重視? “阿澈,吳成入伍時的文書可否找來給我?”柳時絮問道。 沈澈:“吳成入伍時間長,文書不一定在,我盡量去找找看,話說那個小捕快該怎樣對待?欺負她還挺好玩的?!?/br> 柳時絮默了默,“按你的意思來便可,不過別太為難她?!?/br> 沈澈“……”如果按照他的意思來,就想要狠狠捉弄她一頓。 另一邊,楚漣月從營帳內出來,剛合上門簾,扭頭便扒在門邊偷聽,心里還是很在意他們之間的談話。 有人輕拍她的肩,回頭一看是謝黎,他眨眨眼,示意她不可偷聽。 離開營帳,楚漣月面露關心:“你身上的傷好些了么?” 謝黎笑道:“我的傷早就好了,倒是公子的傷……” “怎么他的傷還沒好透?都幾個月了還不見好,難道不舍得用御賜的金瘡藥么?” “公子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不過這心里的傷就……哎,其實jiejie走了以后,公子也很難過?!?/br> 楚漣月撇嘴:“他會難過,是因為少了個得力幫手,畢竟我善良勇敢,吃苦耐勞,還肯獻身當人質,上哪再找這么好的小廝去?” 謝黎:“jiejie誤會公子了?!?/br> “什么誤會?” “公子不讓說?!?/br> 楚漣月嘆氣:“算啦,我也不為難你,不過我跟他的事情,不影響我和你之間的交情?!?/br> 謝黎露出星星眼:“jiejie真好?!?/br> 楚漣月環顧四周,不見墨新身影,好奇問:“那墨衣小子哪里去了?” “他奉公子之命去看住表小姐,不許她在軍營惹事?!?/br> 楚漣月愣了一下,“是柳大人的表妹么?她怎么也來軍營了?” 謝黎一臉苦惱:“是表小姐硬要跟來,還說公子若不帶她,就自己偷偷來,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公子沒法向她父親交代?!?/br> 楚漣月嘖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柳大人這是憐香惜玉,舍不得表妹受委屈,你想想看,當初我跟他對著干,被他捉弄得那么慘,誰能在他面前耍心眼呢?要真心想困住小表妹,略微使點手段,還不是手到擒來?” 謝黎撓撓頭,想不明白,這個他還真不懂。 二人聊得正起興,絲毫沒注意到身后來人。 楚漣月無意識地撈下口袋,發現自己沒揣瓜子,忍了忍繼續道:“我來軍營前,曾去找過柳大人,那會兒你不在,我在墻外聽見小表妹楚楚可憐地問你家公子,能不能娶她之類的話,甚至為了他連太子也不想嫁。換作是我,早就感動得情深不能自抑,恨不得天天帶在身邊,哪里還舍得委屈了小表妹?” 謝黎瞪圓眼,他怎么好像聞到一股醋意。 柳時絮微微蹙起眉:“你這偷聽的習慣什么時候能改一改?” 背后說人壞話被抓個正著,楚漣月低頭踩腳邊的落葉,無賴道:“大人不也喜歡偷聽別人說話么?” “也罷,那我便自己去牢里提審楚梧?!绷鴷r絮轉身欲走。 “大人、大人!是我口無遮攔,下次絕不再犯,你也帶我一起去吧?”楚漣月換上笑顏。 柳時絮挑眉問:“不說我壞話了?” “不敢不敢!”楚漣月默默在心里嘆口氣,每回都被他拿捏住,這憋屈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柳時絮從沈澈那兒借來腰牌,看守牢獄的士兵見此腰牌,并未對幾人進行審查,直接放行。 時隔兩年,楚漣月終于見到兄長,地牢里潮濕陰暗,高大結實的年輕男子瑟縮在墻角,面前放著個臟兮兮的空碗,他的身上全是鞭打留下的傷痕,眼神空洞,盯著脫落的墻皮發愣。 心狠狠抽了下,楚漣月走過去,雙手握緊鐵欄桿,冷意從指尖傳至心肺,鼻腔有點酸,“哥哥,你還好么?”